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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奕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自从很显摆地聊了几次财商之道、宋辽大势之后,这书呆子好像盯上他了,稍有空余就跑来和他争论一番。

开始唐奕还挺愿意看他被顶得哑口无言的样子,但是时间长了,唐奕连和他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刚满二十岁就整天一本老正的,着实无趣。

这时,尹洙出声道:“孙先生那边,你都安顿好了吗?”

“先生放心,孙郎中和马家伯婶的车驾就跟在货车后面,有君娘子和黑子照应着。”

尹洙眉头轻触,“怎么走得那么靠后?”

唐奕无奈一笑,“一会儿先生去劝吧,反正我是叫不动。”

这可不是他的错,是马老三非要行在最后压车。那老汉要盯着那一箱子黄金,生怕丢了。

……

百姓热情难辞,导致车队走得极慢。从出府街到行出邓州城,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这期间,范仲淹一直在车下步行,与百姓话别,恨不得把每一个人都照顾到了。

终于行出城门,范仲淹最后与城内百姓挥手道别,这才转身上车。

只不过,他没上自己与甄氏的车,而是钻进了唐奕等人的车里。

范仲淹上车第一句就是冲着范纯礼,“去,下去走一会儿。”

呃……

范纯礼左右看看挤得满满蹬蹬的车驾,心说,这是要占我的地方啊!

“五个也不算挤吧?”贱纯礼不想动。

“嗯?”

好吧,范三公子只得灰溜溜地下车了。

范纯礼一下车,车上登时松快了不少。范纯仁把手里的暖炉递过去,让父亲暖身。

如今已经进了冬月,天气阴寒,此行又是北上,在身体上,对范仲淹和尹洙都是一次考验。

车队已经行出城门老远,但邓州百姓依然聚而不散,隐隐还能听到‘范公保重’、‘范公好走’的急呼之声。

“百姓端是热情难辞,父亲这一任又是一段佳话!”

范纯仁的溢美之辞,连唐奕都觉得这马屁拍得极好,但范仲淹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喜悦之色。

良久,范仲淹方悠悠言声,“离邓有民之盛情,可是到了京师,却会是另一番景象了。”

……

“朝中视老夫如鬼魅,说不得有多少急风骇浪等着咱们呢!”

范仲淹的担心不无根据,这几个月来,朝中参他的奏本就没停过。贾子明甚至以辞相要挟官家,阻止范仲淹进京。甚至一向不言有无的陈执中都跳出来,说出“范希文不益归”的言论。

车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压抑,无人放声。

过了半晌,尹洙安慰道:“一群以已度人的小人罢了,只道是希文兄回京是为了争权夺利,又怎知兄志之高远已?大可不必介怀。”

范纯仁则担心道:“可是咱们不争,却不代表那群人会放过咱们,还是要小心提防为好。”

守旧派的君子之臣还好,但是像夏竦、贾子明之流的小人,为了达到目的,可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当初为了搬倒富弼、杜衍,夏竦竟然导演了一出伪造信函,污蔑二人谋反的闹剧。

范仲淹摇头不语,放下争斗之心后,反而有些患得患失,京师之地非他所愿也。

久未出声的唐奕,看着老师全无兴致的样子,突然出声。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