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嘱咐完橘若,迟兮瑶仍旧觉得有些不适,便索性没有起身,接着躺回了榻上。

春意惹人惫懒,这个时节的江南又总是多雨。她刚睡下,屋外便飘起了迷蒙细雨,半睡半醒之间,迟兮瑶又做起了昨晚的梦。

边关多风沙,白日里风吹日晒猎猎北风吹得旌旗阵阵作响,到了夜晚又是寒冷肃杀,纵使是燃着炭火,她仍旧觉得阿兄蜷缩着身子侧身而卧,像是冷得微微有些发抖。

纵使只是在梦中,可迟兮瑶却似乎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一般,鼻尖一酸,流下泪来。

怪自己未曾在兄长出征前为他多备些冬衣,也怪自己未能拦下要出征的兄长。

更怪自己,不该出席当年的那场宫宴,若非她去了那场宫宴,或许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兄长原是不必去战场上卖命争功名的。

忽然,原本燃着的炭火渐息,兄长似乎有些冷,站起了身,从帐外抱了些木炭进来。

就在他俯身往炭炉中添加炭火之时,一道玄色衣袍掀开了帐门。

紧接着,便是长剑刺入,鲜血淋漓,兄长倒在了炭炉旁。

梦境戛然而止,迟兮瑶哭喊着惊醒了过来。

一直守在门外的桃若听见声音,连忙推门而入,寻了件外衫披在了迟兮瑶身上将她扶了起来。

迟兮瑶像是还未从梦中清醒过来,披着外衫,双目无神的枕着桃若的肩头,又是几声呜咽。

英国公自幼便不待见他们兄妹二人,幼时他们的吃穿用度甚至一度不如寻常百姓人家,是兄长一路呵护着她长大的,他们兄妹二人的感情自是很深。

桃若与自小同迟兮瑶一同长大的橘若不同,她是近些年才被拨到临水苑的,因聪明机灵便被迟兮瑶留在身边贴身服侍了。

可到底是隔了些,自然不能如橘若一般同迟兮瑶心意相通。

她见迟兮瑶梦中惊醒又靠着自己哽咽了几声,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憋了半天,骂了一句。

“小姐如此天仙姿色,何必为了个瞎眼男人这般伤心。”

见她误会了,迟兮瑶也未做解释,只咬了咬唇,摇了摇头。

她生的极为好看,十岁时便能在宫宴上逗得几家郎君为她大打出手,如今这副欲说还休泫然欲泣的模样,更是别有一番风情。

连桃若一个女人看了都不免心动,她实在想不通,那宰相府的二少爷究竟是眼睛长在脚板底了,还是没长眼睛,这样的天仙要嫁与他,他竟然不乐意。

“小姐您别怕,咱们还有大长公主呢,还有圣上呢,想来这婚事轻易是退不得的。”

“再不济,等郎君回来了……”迟兮瑶的目光亮了亮。

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桃若忽得噤了声,不敢再往下说了。

屋外的细雨转眼便成了磅礴大雨,雨声噼里啪啦地砸在屋檐上,狂风吹动着门窗,呜呜作响。

迟兮瑶抬眼,朝门外那个正立于檐下的身影看了一眼。

缓缓开口声音却是比寻常大了些:“我无事的,退婚便退婚吧,又不是没退过婚。你可千万别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又过了片刻,迟兮瑶梳洗完毕,屋外的雨势渐小,一直守在门外的人影不见了踪迹。

迟兮瑶轻轻瞥了瞥窗外,冷笑一声。

“他们这是打量着兄长回不来了,我又迟早会嫁出去,这国公府就是他们的了?”

“哥哥如今不在府中,我更不能叫人随便欺负了去。便是兄长真的出了事,我逼着父亲从旁支过继一个幼子又能怎样。”

桃若守在一旁,没敢接话。

自家小姐虽然看上去柔弱纯良,似乎任谁都可以在她头上欺负一把,可也只有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才知道,这位小郡主实则外柔内刚睚眦必报。

窗外风雨初歇,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橘若慌慌张张闯了进门,气喘吁吁地说:“小姐,不好了,二小姐和大公子要砍了您的马。”

“别急,歇会,慢慢说。”似乎早料到会这样,迟兮瑶从容淡定地倒了杯茶水,递给了橘若,见她跑的满头大汗,又拿出帕子,在她额头擦了擦。

橘若如牛饮水,接连饮了三四杯茶,又从桌上的果子盘里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边吃边说。

“您不是让我跟驾车的车夫说,将人送上山即刻便回,不必停留嘛。”

“车夫照办了。可偏偏今日山上狂风骤雨的,山路本就难行,这一下雨更是泥泞不堪,若是急着往回赶,怕是会损伤车马。咱们的车驾在半山腰逗留了一会儿,车夫想等雨停了再往回赶。”

迟兮瑶点了点头,又递了块糕点给橘若。

“谁知道夫人竟带着二小姐也提前回来了,二小姐没了马车便同夫人挤在了一处。雨路难行,夫人的马车车轮陷在了淤泥里,半响也动弹不得,偏巧又遇上了咱们的马车,他们便要先乘咱们的马车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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