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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如此,对她的喜欢,也从未因这些心灰意冷就销声匿迹,它?们顽固地住在他内心深处,像一颗根茎深扎却不会破土发芽的种子,不死不生地等着一个可能不存在的春天。

云嘉想问他为什么喜欢却不说?呢。

又?想到自?己,十八岁成人礼那天她想过庄在为什么不来,为他的缺席感到一种微弱的失望,却也做不到事前主动邀请,事后?打一个电话去问个究竟。

人类的语言到底是?匮乏的,而人类的情感又?是?复杂的,所有不能以音频传达出去的语言都被粗暴地归类到“难以启齿”这四个字里。

问题问不出来,而如今这个答案好似也不再重要,云嘉不想停在这些低落的情绪里,坐在床边,伸出双手环住庄在的腰,将?自?己的侧脸贴在他腹部,轻声问:“那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庄在低头看她。

云嘉仰面道:“你一直问我睡好没有,要等我醒,就算不是?睡我,也一定是?有什么事要跟我一起做吧?”

话题跳转,庄在唇线稍抿,脸上闪过些许尴尬神色,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没有事要一起做。但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云嘉闻声一愣,眼睛睁大。

有事情需要她去做?

庄在再次问她,模样?认真:“你确定你现在真的没有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云嘉乖乖地摇头,配合他的认真态度,说?出口的话却惊世骇俗,“但是?也不可以再做让身体太舒服的事了。”

庄在本来是?正经提问,但这句话过脑一瞬,杀伤力?实在强,没忍住撇开脸,露齿而笑。

他逼近,膝盖曲起,在床边印出凹陷,随后?身体前倾,将?得逞一样?笑嘻嘻的云嘉按进被子里。她说?的话,包括她说?话的样?子,都让他很意外又?很喜欢,但并不能完全消化。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至此,刚才那点忧郁气?氛荡然无存。

云嘉倒在床铺里,扭腰摆腿都躲不开庄在的压制,力?量处于劣势,便?言语攻击:“干嘛?说?就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下流事会做,下流话不能听,一听就要红耳朵,好道貌岸然啊,像你这种只?会闷头干的类型,以后?我可能会觉得很没趣唉。”

庄在眼神变得幽暗危险,居高临下,直直盯着她,云嘉被盯得心里发毛,正想说?点什么挽救,便?见他用?那副没有表情的寡冷样?子,淡淡地反问:“很没趣?你会这样?想吗?”

“什么时候?”

他俯下面孔,一点点靠近,“是?像昨晚那样?吗?”

云嘉已经因被他压在身下,又?无法抗拒他的靠近,而心跳加速了,提到昨晚,她更是?紧张地屏了一口气?,却听那道缺乏情绪的清冷声线继续不急不缓,说?出令她颅脑发麻的话。

“一边说?太深了不要了,一边想这样?很没趣吗?”

逼急了,下流话他也是?会说?的。

云嘉如是?在心里盖章,被他撩得屏息敛声,一句话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用?手掌推他肩膀,云嘉强行打岔:“你,你起来,你不是?说?有事需要我做吗?说?吧。”

庄在顿了顿,起身松开她:“没什么,不说?了。”他朝刚刚翻杂志的沙发走去,没有继续看杂志,翻起了酒店的服务单,头也不抬地问,“你洗漱吧,饿吗,我来点餐。”

云嘉赤着脚,踩过厚密地毯,走到他面前。

“你生气?了?”

“没有。”

“那为什么突然不想跟我说?了?”

他停了一下,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云嘉绷起脚背,抬腿,用?指甲上涂着人鱼姬珠光色调的脚趾,轻轻去踢他手里打开的长折页,一下一下,任性顽劣。

抖动中,他刚看到洗衣服务这一行,其后?长串的英文无法继续阅读,便?只?能朝那只?瘦伶的脚看去,贝壳一样?的指甲上涂着闪金粉的冷玫色,漆光似宝石,衬得肌肤更白,再如何?作祟都叫人生不出一丝厌。

艺术品总是?人人喜爱的。

庄在顺着脚背,小腿,裙边,直到目光落到她脸上。

她天真无害地眨眨眼说?:“它?挡着我了,我要坐你腿上。”

折页是?需要两只?手拿的,庄在松开左手,直起身,让出容她舒服坐下的位置。

云嘉心满意足侧坐上去,俏俏地问:“生气?啦?因为我说?你无趣。”

庄在声音既冷又?低:“没有,我本来就无趣。”

“哦——”云嘉轻轻拖音,体贴理?解道,“是?戳到肺管子了。”

庄在脸上寒气?更重了,却也只?是?嘴角略动了动,什么话也没说?,情绪低落地认领。

云嘉双臂环上他脖子,笑得甜蜜而不怀好意,哄人道:“可是?我觉得你很好唉,你看,我们要是?举办一个生闷气?比赛,你肯定能拿第一名,要是?在这个比赛里再设置一个‘谁生闷气?最可爱’的特别奖项。”云嘉伸手指在他脸上戳一个小窝,“我感觉,你也能拿。”

庄在往旁边偏了偏脸,再绷着面色,也藏不住泄露出的一丝笑。

云嘉乘胜追击,埋进他脖子里给他种了个一个小草莓当奖章。

如此,庄在才重新拾起话题,告诉她这一早就等着她醒来,需要她去做的事。

他没有可以穿的衣服了。

云嘉恍然,怪不得一直穿着睡袍,昨晚在浴室扯毛巾时不小心把他的长裤扯落,掉进浴缸里,湿得彻底。

“你的登机箱里没有其他衣服吗?”

“登机箱里没有我的衣服。”

云嘉歪着头,疑惑地“嗯”了一声。

“那个登机箱是?你的,说?来话长——”

他并不是?从美国直接飞过来的,原本预计半个月,但因他还得回?隆川处理?一些事才能休长假,两头折腾耗了许多时间。

为了能最快结束所有事,他在纽约收拾回?程行李时,便?将?两套干净的换洗衣物和其他所需的东西一起放进登机箱,其他东西办托运寄回?。

等结束隆川这边的工作,他叫石骏去他家里取登机箱,赶最快一班去巴黎的飞机。

到机场下车时,庄在从后?备箱里提出箱子,手腕顿了一下,重量和他预料中出入有点大。

但箱子的确是?他那只?登机箱,没什么好怀疑的。

结果过机场安检时被提醒登机箱里有违禁物品,铝制喷雾不能带上飞机。

庄在确定自?己没携带什么喷雾,但还是?配合打开箱子检查。

里头的确有一只?补水喷雾。

但不是?他的。

为了将?这一瓶补水喷雾拿出,最先被拿出来的是?一件衣料单薄的奶油蓝的花边丝质睡裙,松紧收腰的褶掐在腰间,后?背没有一寸衣料,但据他的注视打量,那两根在胸下位置拖垂的,看似很多余的带子,可能是?穿的时候,要绕到后?背系起来的。

或许是?在他脸上看出惊讶,安检人员还问了一句:“先生,确定这是?你的箱子吗?”

庄在当时穿一身黑色大衣,风姿殊秀地站着,不食烟火的精英感扑面而来,维持住镇定,淡声回?答道:“是?。”

“这瓶喷雾不能携带的。”

“好的,就丢掉吧,我之后?再跟我女朋友解释。”

于是?,庄在就带着这只?没有任何?一件物品是?属于他的登机箱飞来巴黎。

云嘉为这巧合感到不可思?议,她昨晚放进去时就纳闷居然和她的箱子一样?,没想到庄在真有一只?和她一样?的行李箱,还因为暖房趴那晚她忘了带走箱子,闹出这样?的乌龙。

“所以你现在没有衣服换。”

“对。”

云嘉灵光一现:“那就是?说?,如果我不出去给你买衣服,把你的裤子一直泡在浴缸里,你就不能离开这个房间。”说?着话,也慢慢从侧坐换成面对面的跪坐姿势,“我想对你做什么就对你做什么。”

明明他从昨晚就穿着这件酒店的睡袍,但此刻偏生不一样?的色彩,一想到这是?这个房间里,他唯一可以蔽体的衣物,忽然就有了禁/脔意味。

庄在看着她一副要把自?己拆骨吃肉的表情,忍俊不禁道:“不是?。”

“怎么不是?。”云嘉语气?娇横。

“不是?这个情况。”庄在道,“是?任何?情况下,即使我有自?由?进出这个房间的能力?,你也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云嘉笑得烂漫开心:“你这么好,我当然要出门给你买衣服啦。”

往他脸上一亲,云嘉起身去洗手间洗漱,很快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裹着大衣出门。

云嘉走后?,庄在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拨了客房电话,叫人来打扫,并把自?己泡了一夜的长裤从浴室捞起来,也按刚才阅读的洗衣服务,支付小费,送去清洗。

他不喜欢穿着睡袍看着清洁工打扫卫生,电话里叮嘱过书?房不用?打扫,带着那本没看完的旅行杂志躲进书?房,等清洁工走了,他才重新出来。

之后?又?接到一通国内的工作电话。

庄在早有预料,哪怕休了假,也不可能将?工作上的所有事都抛开不管。

电话刚结束,门铃响了。

庄在对巴黎无甚了解,既不知道酒店附近的商场在哪里,也不知道能买到男装的地方离的远不远。

云嘉这个时候回?来,比他预料要早。

打开门,并不是?云嘉,先对上的是?一张白人面孔,身前推着银色餐车,用?带口音的英文说?客房服务。

而他并非一人,身边还有一张庄在并不陌生的亚洲面孔。

服务生观察了庄在的脸色,四指并拢向旁边一伸,对着门内的客人解释道:“这位先生说?是?您的好朋友,您应该认识吧?”

庄在看着司杭,话却是?回?答服务生的:“认识,好朋友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