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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感受到姜糯的紧张, 顾江阔忍不住心中一暖,顿了顿,又说,“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 一点擦伤而已, 这双手常年从事高强度的体力劳动, 冷的时候生冻疮, 热的时候磨水泡,那点擦伤根本就不算伤。

可他莫名贪恋姜糯的紧张。

忽然想撒娇。

顾江阔还不知道自己这一娇, 险些给姜糯撒出心理阴影。

他处理好王卫国, 便按着姜总报的地址, 直接开去燕林一中,他开得又快又稳, 一点也不像新手,一路风驰电掣,竟然和姜少爷的宾利同时抵达校门口。

顾江阔惦念着姜糯那句“有事”,丢下皮卡,急切地大步迈过去。

而姜少爷竟比他还急,没等司机, 自己开门下车, 一把拉过顾江阔, 上下打量, 只见他衣服裤子上都是尘土,也的确有打斗的痕迹,姜糯心一沉, 命运真的无法改变吗?

“你伤在哪儿了?”虽然是句问话, 但姜糯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某个地方, 足足看了几秒钟,才回到顾江阔脸上,“伤得严重吗?”

顾江阔不大确定地说:“……就擦破了点皮。”

姜糯:“!”

都擦破皮了!这么严重!若是感染了,肯定会影响功能,落下残疾!

“赶紧去医院。”姜糯不由分说道,“让老刘送你,我在这等着姜粟。”

“不用吧,”虽然让姜糯担心,他有点窃喜,可这不至于。顾江阔迟疑地伸出手,“就一点点擦伤,都快好了。”

姜糯拉过他的手,端详片刻,“就只有这里受伤?”

顾江阔不大好意思地点点头,说实话,他现在有点后悔,借故要他心疼的小算盘打就打了,但深究起来,还是难为情的。

他这么个大老爷们儿,还管这点破皮,叫做‘受伤’,小糯会不会笑话他?

姜糯也觉得这伤不对劲,并不是说伤得不严重——皮肉都外翻了,若自己伤成这样,怕是得惊动私人医生,带上两三个外科护士、并疤痕修复团队一起精心养护上几个月。

可顾江阔不一样,这种程度对他来说,犯不上特意提起。

姜糯还是怀疑,顾江阔是不是真伤到了那里,却不好意思在大马路上说。

然而不等姜糯仔细探究,姜粟就冲到了校门口,急切地大声和保安大爷争执,似乎是跑得太急,没来得及跟老师要请假条。

眼看着保安大爷真和他吵起来,姜糯和顾江阔忙赶过去,姜粟看到自家哥哥,眼圈直接红了,声音也发颤,“哥,是真的吗?爸他真的……走了?”

顾江阔一怔,看向姜糯。

姜糯紧紧咬住后槽牙,才没让自己太过失态,轻轻点头,跟保安说清楚,把姜粟带上了车。

顾江阔干脆把那辆皮卡扔在校门口的临时停车位里,一言不发地跟姜糯上了宾利,没坐副驾驶,就那么挨着姜糯。

即便后座很宽敞,可顾江阔身高腿长,很占地方,姜少爷少见地没觉得挤,也不嫌弃他一身刚跟人打斗过的痕迹会脏,意外地觉得,紧紧挨着这么个高大的家伙,竟有安抚人心的作用。

幼弟还没成年,听闻噩耗只知道哭,眼泪抹了姜糯一肩膀,姜大少爷不好再哭,所有沉痛的情绪都只好默默咬牙忍住,吩咐司机,直接开去机场。

姜糯觉得疲惫,直到姜粟哭累了、也陷入沉默,才忽然感到一只大手,略粗糙的手心沉沉压上自己的手背,又稳稳攥住,姜糯不由得转过去,见顾江阔轻声说:“机场还远,累了就靠我一会儿。”

买了最近一搬飞往A市的航班,一行三人,一起赶去瞻仰了老爷子的遗体。

按着燕林的风俗,遗体需要回来停放,过了头七再火化,因为有上一世的经验,这些繁文缛节姜糯依稀记得,与上一世不同的是,这次陪在他身边的人换成顾江阔,顾江阔沉默而可靠,很多事不用姜糯吩咐,就已经办得妥妥帖帖,在别人眼里,他俨然成了姜总的发言人,比吴铜还红的头号红人。

只有姜少爷自己知道,多亏有顾江阔陪着、支撑着,他才能看似体面地办好老爷子的后世。

天知道他私底下崩溃了多少次。

譬如刚把老姜接回来的第一天,刚安置好遗体,姜粟就不见了踪影,姜糯也懒懒的,没精力去找他,怔怔地坐在殡仪馆大厅里,听着窗外呼啸的夜风,自言自语似的问顾江阔:“是不是老姜在说话?”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现在老姜总去世的消息还没通知别人,偌大的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守灵,不知为什么,殡仪馆的温度都仿佛比别处更冷些,顾江阔去值班的工作人员那里,借了一件军大衣,给姜糯紧紧裹上,“如果有,他一定在说‘小糯别难过,我有你这样的儿子,此生没有遗憾了’。”

“不,”姜糯吸了吸鼻子,“他叫我‘糯糯’。”

“糯糯。”顾江阔用哄孩子般的语气,低声说,连衣服带人全都揽进怀里,“都说‘子欲养而亲不待’,但你已经做到最好了,没有遗憾,只是舍不得老姜总。……明天开始,吊唁的人会很多,你得撑下去,先睡吧,香炉我来看着,不会让它灭的。”

姜糯开始并不肯睡,可这一天情绪起伏实在太大,姜少爷身子又弱,终究没撑到后半夜,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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