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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江阔也愣住了,“怎么这么不禁打。”

再打恐怕要出人命,顾江阔虽觉得不过瘾,但也只好收手,慢慢走过去,刚被打趴下的丁凭舟就瑟缩成一团,他这些日子瘦了不少,羽绒服袖子里露出的手腕嶙峋伶仃,看着真像条阴沟里的耗子。

现在顾江阔是真连打他的兴致都没有了,只蹲下身,居高临下地口头威胁:“再让我在附近看到你,看到一次打一次,听懂了?”

丁凭舟呜咽着连连点头,顾江阔也就不再为难他,回了小区门口。

姜少爷在车里等得不大耐烦,抱怨:“你追他干嘛?耽搁那么久。”

顾江阔猜想,糯糯怕是没认出来丁凭舟,于是笑着柔声说:“我看他不像好人,万一是来踩点的小偷呢?所以追过去看看。”

“那他是小偷吗?”姜少爷好奇地问。

“好像不是,”顾江阔一手转方向盘,一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他好像这里不太好使,我就没再追。”

“我就说那人瞧着不正常。”姜糯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

曾经伤他至深的渣男,如今竟然相见不相识,姜糯一度以为,丁凭舟此人会像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即便相忘于江湖,也会留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丑陋疤痕。

可事实上,丁凭舟只像一坨落在挡风玻璃上的鸟屎,下一场雨,雨刷器开几次,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不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那场春雨,名为顾江阔。

丁凭舟身上没有纸巾,只能仰着头,慢慢地等鼻血回流,像个傻子似的,对着太阳看了好久,看到眼花却不敢闭上眼睛。

因为一闭上,就能想起方才看到的小糯。

姜糯与记忆中一样,分毫没有改变,仍旧光鲜漂亮,气质矜贵,皙白如玉的脸,嫩如葱白的手,漂亮得如玻璃橱窗里的奢侈品,让他可望不可即。

为什么上辈子鬼迷心窍,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小糯的事呢?那样的小糯,本该是他的啊。

这时候,手机突兀响起,丁凭舟转了转干涩的眼珠,低下头,吸吸鼻子,好歹血止住了,可来电显示却让他血压升高。

丁凭舟机械地笑了一下,接通电话,“喂,许家思,你还有完没完?”

许家思并不关心金融市场的拨动,他只认准一件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丁凭舟是大老板,就算公司出了问题,那拔一根汗毛,也比普通老百姓的腰还粗,不可能拿不出钱来赔他的青春损失费。

“凭舟哥,你之前答应我的钱呢?现在燕林大学我是上不了了,因为挂科太多,原本的学校也建议我重修,我是学艺术的,青春一共就这么几年,根本禁不起蹉跎,你要是再不给我承诺的补偿,我真的会把咱俩那些照片,全都发到网上去!发给你的亲戚朋友,同事……”

“哈哈哈,我他妈哪还有什么同事?”丁凭舟说,“对了,你要多少钱来着?原原本本再说一遍,我最近脑子不好,记不清楚。”

这一刻,丁凭舟忽然冒出个想法,反正他的人生已经烂到谷底了,为什么不拉个垫背的?

这个许家思,是他出轨的第一个对象,他的人生,好像就是从和他牵扯不清起,才开始走歪的。对了,这个许家思上辈子还曾经跑到小糯面前耀武扬威,害得小糯和他冷战了很久。

“学艺术,年华禁不起蹉跎是么。”丁凭舟喃喃重复。

那就让你多蹉跎几年,敲诈勒索是触犯刑法的吧?好像超过一定数额就要蹲监狱。

两周后。

姜总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直到亲眼看到顾仲鸿老爷子的排场。

顾家老爷子是真正做到了低调的奢华,下榻燕林之前,就提前一个星期包下了燕林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包场就算了,还要重新换家具,添加摆件,里里外外消毒,姜糯猜想,如果不是怕甲醛散不干净,他们也许会把软装都重新来一遍。

够奢侈,却也够低调,听说燕林市领导,包括省领导都要给他老人家接风洗尘——大约他们以为顾仲鸿是来燕林投资的吧。

可都被顾老董事长给一一婉拒了,一个人也没见,消息压得死死的。

之所以姜总听到一点风声,主要还是因为家里的顾江阔。

姜糯啧啧称奇:“原来豪门是这样的作风。”只是住几天而已,花掉的钱,连姜总都觉得夸张。

顾江阔倒是没什么反应,他的关注点在于:“顾仲鸿竟然亲自来了,我还以为他只会随意派个家中小辈。”

毕竟上次他只派了个管家就草草了事,怎么会突然之间这么重视自己?

事实上,顾仲鸿原本也的确只想让孙子顾辛,替他出这一趟远门,然而,出发前,顾老爷子又多找了一次那位泰国大师,大师表示:“你这位亲孙,乃是人中龙凤,对你来说意义重大,最好亲自见面,才接得回去。”

顾仲鸿心中也狐疑过:顾江阔那孩子到底能摆多大的谱?连顾辛这个长子长孙的面子也不会给吗?

不过,他最近仍旧常常梦到老妻,梦中的老妻化作厉鬼,次次都要索他的命,怪他没有照顾好她的孩子。

为了尽快摆脱这种折磨,顾仲鸿便硬着头皮亲自前往,当然,作为家主和爷爷的排场还是要有的,他不过是跟过来镇场子,具体事宜自然不能亲力亲为——不能太给顾江阔面子,以免让他摆不清位置,狮子大开口——还是得由顾辛代为处理。

姜糯笑道:“他可是你爷爷,就算不叫爷爷,也该叫一声‘老爷子’,或者老董事长,怎么能直呼其名?”

“现在又没当着他的面,”顾江阔摇摇头,有意无意地用手抠钥匙扣,看得出还是有点紧张,“我在想,他为什么要亲自来见我?我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用,值得他这样大动干戈?听说他上年纪之后,已经很久没出过狮城了。”

“怕什么,万一他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你不答应就是。”姜总到底没把“挖肾切叽叽”直白地表述出来,但也豪气地说,“虽然姜氏比不上顾家,但也算小康,能给你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底气。”

“是啊。”顾江阔终于露出轻松神色,抓过姜少爷嫩白修长的手,在手背上亲一口,“现在我不是孤家寡人,有姜总做靠山,我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