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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不是这样说,大少爷他……”

不用说完,顾江阔也知道管家的意思,无非是“大少爷是顾家继承人,怎么能跟你一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顾江阔也不在意,无所谓道:“算了算了,老爷子在气头上,我不去触霉头,忠伯,等他消了气,麻烦你告诉爷爷,我回来了。”

“是,阿阔少爷。”管家也松了口气。

顾江阔去看了眼姥姥,就漫无目的地在庄园里乱逛,思忖着发生了这样的事,自己今天还去不去赌场,结果逛着逛着,却在泳池前被叫住。

“顾江阔。”

叫他的声音细若蚊蚋,要不是佣人又跑过来喊一遍,顾江阔差点忽略了顾叔叔。

顾叔叔,原本是顾老爷子的私生子,原名顾民,顾江阔的父亲顾旻逃亡华国之后,便顶替了“顾旻”的名字,成了顾家正儿八经的少爷,可惜他体弱多病,没办法继承家业,一直被老爷子砸钱养着,才病歪歪地活到现在,他怕吹风,平时都很少出门,想必是因为最近气温再次升高,才见缝插针地出来晒晒太阳。

顾江阔的健康强壮,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到召唤,顾江阔迈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略黑的皮肤,显得牙齿洁白得晃眼,健康青春的气息,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叔叔,您叫我有事?”侵袭过去。

顾叔叔看着活力四射的顾江阔,心里愈发怨毒,沉着脸说:“顾江阔,阿辛的事,是不是你从中作梗?”

顾江阔一愣,没想到这病秧子叔叔,心思倒意外地缜密。他有些惊讶,不过当然不能承认。

“你说什么呢?”

顾叔叔气若游丝地冷笑:“你别当别人是傻子,我能想到的,老爷子也能想到,你瞒不住他。”

顾江阔慢慢敛了本就未达眼底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顾叔叔又喘了口气,继续说:“你在赌场混得风生水起,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为什么不早点跟父亲说?他、他可是你亲弟弟!咳、咳咳!你还有心吗?”

听到这理由,顾江阔不免松了口气——原来顾叔叔在责怪自己这个——不过也觉得好笑,你的儿子,怎么又轮到我来管了?这时候倒想起来我们是兄弟了。

顾江阔懒得跟他分辨,懒洋洋地俯下身,结实的双臂按在顾叔叔的轮椅上,惹得一旁的佣人们非常紧张,却又不敢贸然上前。

“叔叔,你说什么呢?声音这么小,跟蚊子哼哼似的,我什么都听不见。就不奉陪了。”

顾叔叔:“?!”

顾叔叔气得剧烈咳嗽起来,顾江阔则像躲瘟疫似的,早就松手躲开,佣人们七手八脚地护住轮椅,其中两个女佣还用很仇视的目光瞪着顾江阔,好像他是什么危险蛮横的混蛋。

顾江阔也不在意,转身就走——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同一件事物,得出的结论也不同,这就是所谓屁股决定脑袋,顾江阔不怪她们。

那几个女佣,乃至顾叔叔本人、顾辛,恐怕都觉得他是个外来的不速之客,不但一来就强占了“本属于顾辛父子”的股份,且没有一点贵公子的风度,一身蛮力又粗野无状,心里不知道有多讨厌他呢。

“顾江阔!”顾叔叔这回提高调门,“你别得意,就算老爷子认回你又怎么样?就算阿辛年轻爱玩又怎么样?再怎么样,他也是顾家的继承人,怎么也、哈……怎么也轮……不到你!咳咳咳咳!你,就像你父亲一样。”

顾叔叔剧烈地喘息起来。

顾江阔脚步微顿,转过身,因为逆着阳光,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看得到高大冷硬的身影,伫立在前方,表情都藏在一片漆黑的阴翳中。

“你父亲,注定连名字都没有,哈哈,你也是,你当你被认回来,就名正言顺了吗?老爷子为什么连一个将你介绍给圈内名流的宴会也没举办,你心里清楚吗?”顾叔叔缓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你和你父亲一样,都不被承认。”

顾江阔眯起眼睛,拳头握紧,发出‘咔哒’的响动。

然而,顾叔叔迎着他的视线,费力地昂起脑袋,像是发泄出多年的怨愤,也像是在为自己正名:“不被承认的,才是野种。”

这回,连佣人们脸色都变了,为首的强壮女佣已经握紧轮椅把手,像是准备随时带主人跑路。

顾江阔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愤怒已经冲到极点,恨不得一拳轮死这个病歪歪的恶毒老男人,却强行克制着,因为他从顾叔叔的眼里看到了种视死如归的挑衅,还带着一点胜利者的跃跃欲试。

顾江阔瞬间清醒过来,不对劲,这病秧子是在故意激怒他!

顾辛刚犯了错,他在这种时候激怒他……不,也许更早,早在老头子给他2%集团股权的时候,顾叔叔就已经心里不平衡。

这病秧子一碰就碎,碰个瓷不是轻而易举?

顾江阔一步步走过来,清晰地看到顾叔叔蜡黄病态的脸扭曲了一下,却没躲闪,甚至做出了止住身后女佣反击的动作。

至此,顾江阔更确定了。

顾叔叔迟迟没等到强壮侄子的拳头,疑惑地睁开眼睛,就见顾江阔脸上已褪去怒意,神色平静,却莫名带着更强的压迫感,说:“叔叔,你说得对,不被承认的,才是野种。”

但被谁承认?谁是裁判?顾仲鸿那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吗?

顾江阔不这么认为。

“我倒希望你长命百岁,别错过一点细节。看看,谁最终被盖棺定论为野种。”顾江阔慢悠悠地轻声说,潜藏在眼底的煞气却激得顾叔叔浑身一凛。

说罢,顾江阔没再搭理他,转身就走,顾叔叔也没敢再叫他哪怕一声。

顾江阔没回自己的房间,大步流星直奔老爷子的书房,却听说,这会儿顾辛已经挨完了骂,被锁到卧房里禁足。

“禁足?”顾江阔像听到什么有趣的商机一样,“挺有意思。”

可跑到顾辛卧房门口的时候,佣人连忙拦住他:“阿阔少爷,老爷吩咐了,谁也不准探望他,也不许给吃喝。”

“那不是把我亲爱的弟弟饿坏了么?”顾江阔面无表情地说,“我叔叔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阿辛出了什么事,我叔叔的身子骨,可怎么受得了?”

“这……”

“去准备一份点心,现在端过来。”

“阿阔少爷,我不敢……”

“怕什么,”顾江阔眼睛一立,“有人问就说我要的,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还磨蹭什么?跑步前进!”

佣人抿抿唇,还是依言去了。

顾江阔心道:顾辛,你确实要感谢你父亲。

然后,“咔哒”一声拧开门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