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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荪芙蓉”里的“芙蓉”,自然也是指鸡肉,姜言意把鸡胸肉用刀背剁成细腻的肉泥,打入两个蛋清,加少量清水和细盐搅拌均匀,隔水蒸熟。

这一步对食材的处理讲究一个“嫩”字,好的“芙蓉”,蒸出来后比豆腐还嫩,入口即化,却又有浓浓的鸡肉鲜香。

老叟家中厨房狭小,人多了反而拥挤,他见姜言意在厨艺上似有两把刷子,给姜言意说清调料放在哪里后,便出去在火盆子旁跟封朔一起喝两杯小酒。

姜言意见锅里的鸡汤还要熬上一会儿,便打算先炒个腊肉煸冬笋。

冬笋清香鲜嫩,腊肉口感醇厚肉质紧实,这两者搭配,滋味是在是妙不可言!

煮好的腊肉用筷子轻轻一戳,皮就能被刺透。

姜言意把腊肉捞起来,放凉后切成薄片备用。锅里烧水,下冬笋片焯水去涩味。

等锅里水气干了,下香油烧至七成热后,把腊肉片和冬笋片一起下锅翻炒,腊肉里的脂肪被激出大油,跟植物油一混合,炒冬笋味道更香。

因为腊肉本身就比较咸,姜言意只放了一丁点盐,加入豆鼓、料酒、切段的蒜苗,最后再淋上一勺老母鸡熬出来的鲜汤,那香味直接飘出整个茅屋去。

在外面跟封朔喝酒的老叟吸着鼻子伸长了脖子朝厨房里面喊:“小丫头做的什么菜,怎地这般香!”

姜言意的声音从里屋传来:“竹笋炒腊肉,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老叟回头冲封朔道:“你小子口福不浅呐!”

封朔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唇边凝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道:“你输了。”

老叟探头一看,这局他果真又是回天乏力,他摆摆手:“不来了不来了,早些年还能下赢你几盘,现在老是输,没劲儿!”

封朔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老叟喝着小酒,望着屋前的梅林道:“人老了,不想折腾了。”

封朔的视线也跟着他转向梅林:“当年慕家满门被抄,您在金銮殿上尚且愿死谏,如今天下势力割据,怎不愿出山了?”

老叟眼底划过一抹怅然:“文死谏、武死战,陈仲伯早在五年前就死在金銮殿上了,如今活在这世上的,不过一介卖酒翁罢了。”

封朔问他:“池青呢?你也不愿管他了?”

老叟笑笑:“我能教他的,都教了,能走多远,走到哪个位置,全看他的造化。若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还望你能保他一命。”

封朔说:“自然。”

老叟道:“你替我护着他们兄弟二人这么多年,老头子我也欠你一个人情,若有合适的苗子,你且送到我这里来,我无法再教出一个慕玄青,但也不至于给你教出个酒囊饭袋。”

封朔没再用酒碗,直接拎起酒坛子仰头灌了一口,看着窗外,用手抹去唇边的酒渍道:“再说吧。”

“开饭了!”

姜言意在厨房喊了一声,二人才止住话题。

冬笋腊肉炒好了,鸡汤也熬好了。

“竹荪芙蓉”剩下的步骤也简单,把熬好的鸡汤倒进锅里,泡好的织金竹荪切成片下锅在鸡汤里滚一遍,蒸好的“芙蓉”用勺子舀成薄片,下入汤内,即可起锅上桌。

竹荪芙蓉汤讲究一个浓而不腻,淡而不薄,清而生香。

姜言意把菜端出去,老叟则去拿碗盛饭。

冬日严寒,姜言意先给每人都盛了一碗汤,老叟这里的碗都是粗陶制的,但一点也不影响汤的香浓。

一口喝下去,整个胃都暖了起来,汤里有鸡肉和竹荪的鲜香,却半点油珠子不见。

老叟直喟叹:“这汤好喝!”

他拿筷子夹起一块肥肉相宜的腊肉,裹着一大口米饭吃下,连连点头:“这肉也炒得好!”

腊肉是肥肉部分煮得软烂,但瘦肉部分还是颇有嚼劲,蒜苗、豆鼓、冬笋的味道全混在里面,实在是香。

比起老叟的边夸边吃,封朔吃饭时约莫是讲究一个食不言寝不语,一句话不说,吃饭的动作也很优雅,只是下筷子的速度比谁都快,偶尔夹到一片全瘦的腊肉,他就不动声色放进姜言意碗里。

一顿饭吃完,冬笋腊肉吃得干干净净,竹荪芙蓉汤也喝得只剩个盆地,只有厨房那锅鸡汤还剩了些,老叟说要晚上留着泡饭吃。

姜言意有些撑,封朔带着她去梅林里溜达消食。

老叟看着二人大雪里二人的背影,坐在火炉子旁喝着小酒,脸上带着几分微醺,手打着节拍唱着那旧时常听的曲儿:“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①

许是刚吃饱的缘故,姜言意再次去外边赏梅,倒是不觉着冷。

她步子轻快走在前面,封朔披着大氅跟在她身后。

姜言意跑到一株歪脖梅树下仰头看了一会儿,忽而跑到了树干处,扭头大声唤封朔:“你快来!”

她身后就是白雪红梅,但她含笑的眉眼却比那雪上寒梅似乎还要明艳几分。

“怎么了?”封朔望着她的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柔和,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过去。

眼瞧着他就要到树下了,姜言意突然用力摇晃树干,梅枝上的积雪落了封朔满身,甚至还有落进他脖颈里的,冻得他一激灵。

恶作剧得逞,姜言意笑得前仰后合。

封朔看她一眼:“你今儿是反了天是吧?”

他抬脚去追,姜言意撒开脚丫子就跑。

只不过腿长和体力悬殊摆在那里,她没跑出几步就被封朔给逮着了。

姜言意两手紧紧攥着斗篷领口,因为刚才一阵跑,原本白瓷般的肌肤上泛起红晕,她怂凶怂凶地道:“不许给我衣领里面扔雪团。”

封朔直接俯身吻上她冻得微凉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