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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承稷默了一息才问她:“你这是作甚?”

秦筝干巴巴道:“洗头。”

两人虽然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但看到彼此狼狈模样的时候还是少。

说起来,这还是楚承稷第一次撞见她洗头现场。

二人最亲密的时候,也不过是一起沐浴,可她那时候不用洗头发啊!

秦筝试图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抬手胡乱把长发往后捋了两把。

楚承稷本是想问她有什么事要同自己说,见她这般,倒是没忍住发笑:“哪有你这么洗头的?”

他走过去,拿起水瓢舀了半瓢水,道:“闭眼。”

秦筝狐疑瞅他一眼:“你帮我洗?”

楚承稷没说话,但拿着水瓢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秦筝抿着笑闭上眼,他一手托着她头,让她往后仰靠着浴桶壁上,另一只手将水瓢里的温水缓缓倒下,修长的五指穿插在她发间,用恰到好处的力道帮她揉按着头皮,又极有耐心地将缠在一起的长发捋顺。

柔软细密的乌发裹住五指,像是从心底萌芽、自指尖长出的情丝。

指腹自她头皮滑至耳垂时,没忍住轻轻捏了捏。

秦筝笑着瑟缩了一下,“痒。”

捏她耳垂的手便松开了,移至耳后继续用指尖梳理她的长发,时不时又按揉头皮。

秦筝一开始还有点紧张,慢慢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本就奔波了一天,甚至有些昏昏欲睡:“你这手法可真好,以前还学过不成。”

楚承稷说:“头顶全是穴位,照着穴位按的。”

秦筝不合时宜地想,习武可真好,既能防身,必要时还能成为个按摩技师。

最后用清水帮她洗了一遍头发,楚承稷放下水瓢时,看着她搭在浴桶边缘的两条雪臂,俯首在她一侧的肩头清浅落下一吻,问:“你给门房留话说寻我?”

肩头传来的温热触感有些痒,秦筝本能地颤栗了一下,想起自己要同他说的正事,转过身来:“你前些日子不是同宋大人商议,打算突袭陈军么,我有个‘阴兵助阵’的法子!”

察觉道楚承稷视线明显凝滞了一秒,秦筝一低头,脸上腾地红了,赶紧又缩回了水里。

楚承稷突然道:“都看过了的。”

秦筝耳根子都红透了,狠狠瞪他一眼。

楚承稷收起唇角那丝不太明显的笑意,说起方才的话题:“你是想让突袭的将士们扮鬼兵?”

这人可恶时是可恶,但谈起正事永远都是别人说个头,他就能猜到尾。

秦筝点头,道:“我今日去巡视暗河的开挖进度,听村民说附近有座山夜里漫山都是鬼火,当地村民都惧怕得紧。我想着咱们可以利用鬼火扰乱陈军的视线,完成突袭,让陈军以为伤他们的是阴兵。”

鬼火之说,楚承稷从前便听说过,也亲眼见过,大多是在荒野坟冢附近,世人都对此忌讳得紧,但他曾带着一支残军横穿过满是鬼火的荒山,倒也没像传言中那般被恶鬼缠上,所以楚承稷对此物并不畏惧。

听秦筝说借鬼火假扮阴兵,他下意识道:“你不怕?”

秦筝愣了一下,心说那所谓的鬼火,不过是人死后骨质里的磷燃烧产生的自然现象罢了。

白磷的燃点很低,超过四十度就能令其引燃,夏日天气炎热,白天里山上的磷燃烧因为光线太强,燃烧时根本注意不到,夜里被人瞧见了,又因为常在坟冢附近,才被世人称为鬼火。

白天那农妇说得神乎其神,什么鬼节前后山上燃鬼火,只不过是因为鬼节在农历七月,而七月前后又正好是夏季最热的时节。

至于那去了山上回来后痴傻的孩子,多半也是被吓傻的。会追着人跑的鬼火,是尸骨正常腐化后产生的磷化氢气体,一遇到空气就会燃烧,冒幽蓝色的火焰。活物跑动或是起风,带动空气流动,燃烧的硫化氢气体便也跟着移动,瞧着仿佛就是在追着人跑一般。

对古人来说,这委实惊悚,能把一个半大孩子吓傻倒也不足为奇。

秦筝道:“其实那山里的鬼火,和木柴燃烧没什么区别的,不同的是,那鬼火是尸体腐化后,一些物质燃烧形成的,不一定是人的尸体,山里的动物死了,也会形成鬼火,没什么好怕的。”

楚承稷还是头一次听人解释鬼火形成的缘由,他问:“这是一千年后解开的谜题?”

“嗯。”有一瞬间,秦筝觉得楚承稷似乎是想多知晓些一千年后的事的,便道:“一千年后,很多谜题都解开了,人们还到月亮上去过。”

楚承稷愣了一下:“后世的人开始修仙了?”

秦筝:“……没修仙,靠的是科技。”

怕楚承稷不懂什么是科技,她又解释:“一千年后的人和现在的人没什么不同,大家都是肉体凡胎,不过出现了很多很厉害的人,他们发明了各种工具,利用那些工具,就可以上天、入海。”

楚承稷用帕子帮她擦头发,听她说起这些,垂眸看着她烛火下恬静的侧脸,忽然说了句:“听起来是个很好的朝代,若世间有轮回,倒想千年后也能去你生长的地方看看。”

跟他解释起鬼火时,秦筝还觉着自己是个无神主义者,此刻听见轮回二字,想到自己这场突来的穿越,以及他的重生,秦筝突然又有些迷茫了。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用自己最笃定的语气道:“好啊,到时候你陪我一起看。”

楚承稷看了一眼她紧抓着自己小臂的双手,眼神柔软了下来,在她半干的鬓角落下一吻,说了一个极轻的“好”字。

这万古江山,我都想同你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