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不去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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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鸢蝶对云欢的第一印象很简单,就是?美。
那种即便已经年近四十,甚至你能想象她将来花甲古稀白发苍苍时依然气质不减的,端庄从?容的美感。
说不明缘由也挑不出细节,只是?看一眼就觉得惊艳。
这种感觉让夏鸢蝶有种本能的背叛感。
于是?夏鸢蝶挪开眼,看向游烈。
她见过暴怒的游烈,在灯火通明的篮球馆。躁意和戾气尽数从?那张清隽冷淡的外皮下撕扯出来,触目惊心。
但现在和那时候仍不一样?。
就像喷涌在眼前的火山,区别于外表死寂却?在酝酿着不知?几?千公尺啸动的深海。
其实在住进来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夏鸢蝶就已经感觉到了。司机叔叔说的“先生和太太经常出差,很少在家”只是?粉饰太平的虚话。
真相应该是?,游怀瑾和云欢在这别墅之外,有另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家。
而这里是?游烈和他过世的母亲的旧居,是?不容许另一个占据了他母亲位置的女人踏进来的地方。
夏鸢蝶不知?道这是?父子两人的明话约定还是?潜移默化的习惯。
她只知?道,这个家里犹如千仞悬山堪堪系于一弦的平衡,在今天?被打破了。
就在她眼前。
“抱歉啊,游烈。”走出来的云欢大约也没想到游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明显有一刻失神。
她将落过耳前的及肩卷发轻拂到耳后,露出的笑容称得上?温婉得体:“我有个文件落下了,等你父亲拿下来,我很快就走,可以吗?”
“……”
男生垂在身侧的深蓝卫衣袖口?下,冷白指节捏攥成拳。
淡青色血管在他手背上?绽起。
一两秒后,有人踩着楼梯下来。
亟待爆发的躁戾在漆眸里压作一线,游烈冷冽抬眼,望向镂空屏风后下一楼来的模糊身影。
话是?朝着红裙女人去的。
但他的眼神在游怀瑾身上?没有移开。
“但凡有一丝对?她的尊重,你也应该知?道,自己?不配站在这里。”游烈声沉而寒彻,第?一句就没留任何缓和余地。
站在他身后的夏鸢蝶脸色微变。
果?然。
楼梯口?的游怀瑾脚步一僵,压着火气绕过屏风:“游烈,你注意你对?长辈该有的态度和教养。”
“教养?”
游烈薄嗤了声笑,他声量几?乎算得轻,情绪却?抑在悬崖边缘一线:“我妈死之前,你是?教过我、还是?养过我?”
“——她怎么死的,你还记得么?”
游怀瑾呼吸窒了下,斯文白面也涨得发红。他手里的文件袋被捏起了褶皱,从?微微颤栗的幅度也能看出他此刻的情绪临界。
但几?秒过去,他深吸了口?气,稍缓下声:“你先带鸢蝶上?去。”
这话是?对?手足无措的赵姨说的。
“哎,好的先生。”赵阿姨有些慌张地给夏鸢蝶眼神示意,扭头?率先朝楼梯上?走。
夏鸢蝶迟疑走过,临到楼梯口?时,她回眸,望了眼站在客厅中央的游烈。
他又是?那个清高冷漠的云端上?的少年了。
像一座冷冰冰的神像,没有一丝情绪地漠然俯睨着众生,可那众生里也包括他自己?,于是?自我凌迟都能不眨一下眼睛。
[在我妈死这件事上?,我和他都是?罪魁祸首。]
他寞然倦淡的语气仿佛再次击回。
夏鸢蝶眼睫轻颤了下。
转回身,她跟在赵阿姨身后,无声而无力地上?了楼。
那天?晚上?爆发了一场“战争”。
夏鸢蝶即便在二楼,门窗紧闭,父子两人的争吵依然在空气里隐约震荡。游怀瑾的愤怒第?一次挑破了他身为商人的从?容,夏鸢蝶清晰听到他濒临极点?的暴怒声音,以及东西被掷地摔碎的骇人动静。
最后似乎以游烈的摔门离去,将这场战争终结。
那天?晚上?夏鸢蝶开着灯多熬了很久,但最后也没等到游烈回来上?楼的脚步声。只有赵阿姨绵延的轻叹,热过又凉下去的晚餐。
直到第?二天?早上?。
在别墅外,上?到车里,夏鸢蝶已经能够确定游烈昨晚没有回来了。
夏鸢蝶坐在副驾上?,握着错题小册,但看几?行就忍不住走神。
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效率。
夏鸢蝶想着,干脆抬起头?,侧过脸问:“赵叔叔,游烈他昨晚是?回学校了吗?”
司机叔叔提起也无奈:“不清楚啊,他没坐家里的车,直接摔门就走了的。”
夏鸢蝶蹙眉,低回头?去。
“昨天?也是?赶巧了,太太把她的采访文件落在了先生那儿,应该是?助理没注意,夹带着一起收走了,太太又急用,这才?赶了过来。先生体谅太太受冷,不让她在外面等——哪想到就那么一会儿的工夫,就撞见了小先生回家呢?”
司机叹了声气,又说:“小先生但凡给先生留个台阶,那也不会闹这么难看。偏这两位又都是?性子强势的主?儿,话赶话的,先生就说要把太太接回家来——啧,小先生哪听得了这话——客厅里那大小两件套瓶,父子俩是?一人摔一件啊!哎哟我姐说起来的时候给我心疼的……”
夏鸢蝶原本安静听着,一愣:“姐?”
“噢,一直没跟你说,家里照顾小先生起居的那位,是?我亲姐。”司机道。
夏鸢蝶惊讶又恍惚:“难怪您和赵阿姨同姓。”
“是?吧,不过我们?姐弟俩长得不像,你没想到也是?正常。”
“……”
这一插科打诨,游家父子的话题也带了过去。
等到一班教室,夏鸢蝶特意往后排看了一眼——
游烈不在。
但此时的夏鸢蝶也没想到,大少爷这一“失踪”,就直接消失了好几?天?。
直到这周周五,游烈才?重新出现在高二一班的教室里。
他是?那天?下午突然来的,一身黑色冲锋衣和长工装裤,侧影线条凌厉,眼神也疏离得近冷酷。冲锋衣帽子随性不羁地扣在头?顶,里面还加了只棒球帽。
帽舌压得低低的,遮了他眉眼,只露着半截冷白笔挺的鼻梁,和抿得锋锐的唇线。
而最惹眼的,就是?那唇角处一点?引人遐想的伤。
像是?被什么人咬破了似的。
从?游烈的身影停都不停地从?教室前排晃过,又穿过走道,去向他自己?在的最后一排时,课间的一班教室里就不禁掀起难耐的议论。
“我靠,大少爷这是?换风格了?他以前没这么野的啊。”
“没道理,怎么更帅了呜呜……”
“他嘴角那伤怎么回事?几?天?没来,不会真是?出去鬼混了吧?”
“这种太子爷二世祖,私下玩得乱多正常?坐吃山空都能过好几?辈子,来上?学不就是?来玩的嘛。”
“你看他从?夏鸢蝶那儿过,头?都没回哎。”
“嘶,难道真是?误会了?他对?贫困生其实没意思?”
“上?回他打架我就说了,他就算出头?也犯不着为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贫困生嘛,肯定是?心情不好,丁嘉致撞枪口?上?了而已。”
“是?吧,这俩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竟然能把他俩往一起联想,我也是?服。”
“……”
篮球馆的打架事件风波还未消停,尤其周一的全校通报批评,某人竟然再次缺席,也使得学校里对?这件事的讨论一直没完全结束。
而关于游烈的议论,夏鸢蝶难免跟着被“连累”几?句。
夏鸢蝶的笔尖在英语报上?顿了下。
她能听见,同桌的乔春树自然也能听到,凑过来没好气地说:“小蝴蝶你不用听他们?瞎比比,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高一一年多没见烈哥对?哪个女生特殊照顾,替你打了那个丁嘉致一回,就有人坐不住了,非得压你风头?。”
“嗯,没事。”女孩眼皮都没带撩的,“他们?说什么我不在意。”
乔春树笑了:“这才?对?。”
没笑完,她看见了夏鸢蝶正写着的英语报纸,顿生同情:“你也太惨了,老苗故意的吧?明知?道你只有英语一科不太好,还非让你当他的英语课代表。”
夏鸢蝶不知?道想起什么,笔尖一晃。
停了两秒,少女嫣然笑着,抬眸:
“他也是?为我好嘛。”
“哎,你们?学霸就是?看得开。”
乔春树摇头?感慨着,转回去了。
眼镜下,少女眼尾轻平回来,笑意淡去。她像是?不经意地偏了下头?,余光从?教室临窗的最后排扫过。
可惜只有折腰伏桌的侧影,其余什么也看不到。
夏鸢蝶安静地落回眼。
班里对?游烈的关注,一直持续到晚自习才?稍稍降温,然而,第?一节晚自习刚结束,就被重新挑了起来。
原因在高腾压着下课铃一跃而起的惊呼——
“卧槽,烈哥!”高腾难置信地在手机和游烈课桌之间摆着脑袋,“你这周六晚上?要在家里办par?真的假的??他们?诓我的吧?!!”
刚要起噪的教室瞬间哑了。
寂静里,耳朵倒是?一只接一只竖了起来。
夏鸢蝶坐在整个教室距游烈最远的斜对?角线,她不动声色,刚要落笔,就听晚风捎来一截懒怠松弛的低哑声音。
“嗯。”
“你们?家那别墅办趴绝对?爽翻哎!烈哥你怎么突然开窍了啊哈哈哈,那我能叫我几?个朋友一起去吗?”
高腾正兴奋难已,姚弘毅就冷笑着一瓢冷水泼下来:“你那几?个朋友里面多少女的,你觉着烈哥能放你们?进去吗?”
高腾顿时蔫了:“噢,那我……”
“想来都来。”
漠然一声低哂后,那人冷而深长的眼尾扬起,他声线里像勾上?了无谓的笑,却?更凉薄得蛊人:“男女不禁。随便。”
一霎死寂。
“喔——”
“烈哥万岁!!”
“我我我,加我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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