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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员外脸沉沉的,似被杜长卿一番话激起怒火,却又无可奈何,隐忍半晌才吐出一句:“人见目前,天见久远。今后怎么样还说不定,老夫看秀才定能高中,注定显达!”

杜长卿伸了个懒腰:“叔你这话骗的了谁?”他想了想,“不过我听说陛下这几年对舞弊一事有所耳闻,说不定今年严审究报,还真能给吴秀才一个出头的机会。”

这话透着敷衍的安慰,胡员外脸色并未因此好转,默了片刻,他换了个话头:“勿提此事,长卿啊,最近杏林堂那头没找你麻烦吧?”

杜长卿:“没呢,都过了这么久,姓白的现在黔驴技穷,来杏林堂瞧病的人少了一半,他发愁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分给我?”

自“纤纤”开始售卖后,杏林堂的客流少了许多,白守义先前因春水生一事,将所有黑锅推脱在周济身上,又将周济赶走。没了老大夫坐馆,来杏林堂看病的人一日比一日少。

阿城把包好的药材递给胡员外,胡员外接过药材,点头:“那就好,他要是敢找你麻烦,老夫给你做主。”

杜长卿笑嘻嘻应了,又送胡员外上了马车,待胡员外离开后,才晃晃悠悠回了铺子。

陆瞳在看新买的医书。

杜长卿低声自语:“谁要他做主,他要是敢找我麻烦……”

银筝好奇:“如何?”

杜长卿谄媚地递一颗红枣给陆瞳:“我就让陆大夫给我做主。”

银筝:“……”

杜长卿捧起他的茶往竹椅边走,小声嘀咕:“也不知道那老王八现在在干嘛?”

……

白守义坐在屋子里生闷气。

近几月来,他瘦了许多,连带着那张白胖如弥勒的脸也干瘪了起来,没有了往日的和善,看上去多了些刻薄。

文佑站在他身侧,小心给他递上一杯茶。

自打“春水生”一事过后,杏林堂声誉进项都受损,白守义不甘吃了这个闷亏,干脆找到熟药所的辨验药材官娄四,想着以熟药所的名义,将“春水生”收归官药局,没了春水生这门生意,仁心医馆自然没了进财的法子。

谁知仁心医馆的坐馆大夫陆瞳竟真是个有本事的,收归官药局后,竟又做出一方“纤纤”。

“纤纤”比“春水生”名气更大,眼见着源源不断的银子往仁心医馆流去,白守义夜里都睡不安稳。

他有心想再找陆瞳麻烦,那辨验药材官娄四却告诉他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陆瞳竟与当今太府寺卿董家有关系!

那可是太府寺卿!

白守义面色阴沉。

娄四的话又浮响在他耳边。

“上回我前脚刚收了仁心医馆的成药官契,后脚董家的人就来为仁心医馆撑腰了。逼着我把官契还给杜长卿不说,还把我好一番恐吓。”

“……后来我一打听,原来仁心医馆那个坐馆大夫,给董家小少爷治了一回病,就此攀上了董家这门关系。董夫人才对她另眼相待的。”

陆瞳和太府寺卿搭上关系……

那可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了。

那杜长卿不知走了什么好运气,明明都已经快要烂到泥里,谁知道会有一个女人从天而降,将那间破医馆起死回生。让人好生眼红。

白守义思量许久,本打算另辟他径,干脆将那颇有本事的医女收于自己麾下,奈何姓陆的女人不识好歹,文佑私下里去找了陆瞳几次,都被陆瞳身边的丫头打发回来了。

眼见着这些日子仁心医馆蒸蒸日上,连盛京的官家都前去买药,白守义越想越是怄心,忍不住骂道:“诓银子的时候说什么,‘钱到公事办,火到猪头烂’,出了事,拉七扯八就是不还银子,姓娄的这条吃肉不吐骨头的狗!”

文佑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如今杏林堂没了进项,白守义心烦意乱,他们这些下人可不敢触霉头。

正想着,门帘被掀起,夫人童氏从屋外走了进来。

她走过来,边道:“老爷听说了吗?杜长卿表妹来盛京了,现今就住在仁心医馆。”

“表妹?”白守义一愣。

童氏坐了下来,拿起桌上茶盏吹了吹,递给白守义。

“就是个打秋风的破落穷亲戚,只有杜长卿那个冤大头才拿她当亲妹子使。要我说,老爷,你整日为杜家的事吃不好睡不好,那陆瞳又如此不识好歹,不如找杜长卿表妹谈谈。”

“找她能做什么?”

童氏笑了笑:“那能做的事可就多了。杜家表妹住在仁心医馆赖着不走,我瞧着可不只是图那一点小恩小惠,陆瞳和杜长卿又不清不楚着……”

“杜大少爷一向风流,难免后院起火。如果杜家表妹能把陆瞳赶出去…….”她一笑,“没了陆瞳,那仁心医馆,不就不足为惧了嘛?”

白守义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眯了眯眼,慢条斯理开口。

“你说的有理,是该找她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