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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书怔在秦楼的话声里,过了几秒才回过神。她无奈地垂下眼角,笑了笑:“你都不问问我,是准备在哪方面、又要怎么利用你么?”

秦楼坦然道:“工作方面我原本就随你施为,如果是别的方面,”秦楼一顿,莞尔,“那我乐见其成。”

宋书愣了两秒,才听懂秦楼话里的暗示,她眼神一晃,本能躲开某人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

再开口时,宋书已然恢复到没什么情绪的空白表情,还有语气平板的咕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就这样,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后来一直都在后悔。”

宋书感觉自己额角有抽搐的冲动,“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和你做一切可以做的事情,所以后来连纾解生理上最本能的欲望都没有可以幻想的对象。”

“……”

宋书知道秦楼是个疯子,疯子在她面前的多数时候是有一说一的,但是这方面这样直白的欲望表达显然还是宋书没能适应的事情。

她咬了咬牙,那张空白的表情面具终于有一丝裂痕。

“……超速了。”

秦楼哑声失笑,“小蚌壳,你脸红了。”

“室内温度太高。”

“是么,那看来真是太高了,都快要红到耳朵上去了。”

“……”

“我还没有打算现在开动,你可不要把自己煮熟了。”

“秦、楼。”

只要逼近宋书的心理承受底线,她就会这样慢吞吞又带点咬牙地喊他的名字。秦楼听得心里发痒,但那些继续逗弄的情绪只能慢慢按捺回去。

小蚌壳边缘锋利,真把人惹恼了可是要吃亏的。

秦楼勾着嘴角噙着笑,停了几秒才低下头来,他轻吻了下宋书的唇角。

“别误会,那只是其中一件而已。我们分开的时间那么长,整整九年,我按照你的要求好好活着、照顾栾巧倾。秦梁让我接手公司,我就接手公司;让我设立办事处,我就设立办事处;让我扩大规模,我就扩大规模。”

宋书眼神一滞,微微仰头,“秦楼……”

秦楼笑着打断她,把人抱进怀里。

“我遇见各种各样的人,看过各种各样的风景,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世界很大,人很多,风景很美,可是没有你,所以总是会觉得无聊无趣,看见海或者楼就想跳下去,坐飞机也是……但是那种时候我就会想,想这些人和风景我的小蚌壳都没有看到过,想这些事情她都没有经历过,想如果她还在我身旁会是哪一个号码和色度的蚌壳式面无表情。”

秦楼似乎是被自己的说法逗笑了,他微弯下腰,俯在宋书耳边,笑声喑哑里带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栗。

“然后很多很多次,我都会无比地后悔……后悔你还在的时候,我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去。酸甜苦辣,人生百味,哪怕是最痛最苦,我都想如果是和你一起就好了……那就太好了。”

秦楼的声音在颤栗即将到达某个极限值的最高点停住,那些汹涌着快要撕破表象的情绪也被按捺下来。

他收紧环住宋书的手,紧紧地埋在她的长发里。

半晌他才低低地叹,似笑非笑。

“小蚌壳,我现在是不是变得更幼稚更疯子了?真奇怪,明明这些年我以为自己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怎么你回来以后就好像给我扒掉了最外面的一层壳,我都不知道里面的自己这么懦弱,好像随时都要碎了。”

秦楼说完这句话时已经调整好情绪,他准备直身站回去,却突然被身前的宋书抱住,没让他退开。

然后秦楼听见耳边的人轻吸了口气,努力撑着话音里带点哽咽的笑。

“才没有,你以前就是这样。说我是蚌壳,明明你才更像——永远都装作一副凶悍的没人可以接近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模样,但是里面的你明明一直都是那个六七岁的无力的小孩儿,从来就没长大过。”

宋书再次缓了下有些发哽的呼吸。

——但是那也是他原本在她面前都不肯放下的最后一层的保护壳。

那层壳子是连着血肉筋骨的,死死地贴合着每一寸皮肤生长,剥一点下来都是入肉刻骨的疼。

然后她的离开带来的绝望终于敲碎了他最后的那层防护——他无比恐慌地把那层壳子撕掉、把自己的一切摊开在她的眼前,以求和她再无隐瞒,以求用自己的血肉模糊来挽留她,以求再也不必面对她无声无息离开的绝望。

他最后的那层自我保护,就这样被她亲手撕扯下来了。

宋书知道他最想听到的是什么。

她平缓下呼吸后,抱着秦楼安静地开口:“从今天起,我的任何计划都会主动告诉你,我不会再对你有一丁点隐瞒了,秦楼。”

所以请他不必再害怕,不必再急于把自己的一切都撕扯开来给她看。

秦楼大约是听懂了她没有说出口的话。他抱紧宋书,低下头,“好,这是你说的。”

“嗯。”宋书向后轻退身,仰起头来淡淡地笑看着他,“那现在,秦总想听听我会怎么‘利用’你吗。”

秦楼一怔,随即哑然失笑。

“说吧。”

“…………”

除了秦楼和宋书以外,没人知道他们那天回到总经理办公室后拟定下怎样一个远超出预期的大胆计划。

想到这个选择是宋书在Jerry乔站在电梯里那短短几秒内临时起意并迅速构想出来的,秦楼都忍不住玩笑:“你可能比我更适合公司总经理的位置。”

“怎么会?金融方面除去法律向外我一窍不通。”宋书这一刻的眼神格外无辜。

秦楼点头,“但你心狠的程度,和那帮老狐狸似乎没什么区别了。”

宋书一顿,“你好像最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

秦楼头都没抬,理直气壮,“我双标。”

“我以为你会讨厌我这样做。”

“……”听见这句,秦楼终于忍不住回眸看她,皱着眉的,“你在说什么梦话。”“?”

“我家小蚌壳永远是我的,不管蚌壳的芯儿里产的是白珍珠还是黑珍珠,都是我的小蚌壳,我连壳带人端到床上或者锅里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讨厌?”

“……”

宋书沉默数秒,忍无可忍。

“你才黑珍珠。”

“……”

秦楼失笑。

——

秦楼和宋书那天的谈话无人知晓,Jerry乔自然也不知道。

他完全不清楚两人拟定了怎样的计划,更不清楚秦楼还依据这些年对他那死缠烂打的脾性的了解,教着宋书该在哪一步给他下套。

Jerry乔于是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踏上了两人的套路贼船——在被宋书躲了一个周后,Jerry乔终于自以为成功地在员工食堂里堵住了“秦情”。

“秦助理,我那天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宋书听见声音抬头,就见Jerry乔正端着一个餐盘,在周围员工诧异望来的目光里,笑容洋溢地坐到自己对面。

宋书想起秦楼的话。

【Jerry乔的性格受工作影响,一向多疑狡猾,不能直接答应下来,只会让他心生怀疑。】

“秦助理?”

宋书回神,眼神微晃了下,笑:“我最近刚接手工作忙得有些乱了,乔总监说的是什么事情?”

Jerry乔笑脸一僵,面上有点急了,“秦助理年纪轻轻的怎么记性不太好呢?你忘了,那天在22层的电梯间里,我们不是有过很友好的交谈了吗?”

宋书忍住笑,低头喝了一勺汤。她假做皱眉回忆的模样,等余光见Jerry乔越来越耐不住性子的时候,宋书露出恍然的神色,“您是说,金融衍生品开发的事情?”

Jerry乔大喜,“没错,就是这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乔总监,这件事情不是我不帮您。那天我也已经和您说清楚了,影响公司商业核心模式这么大的事情,我是绝对不敢做的。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情,结果我哪里承担不起呢?”

“秦助理,你实在是过度担忧了。”Jerry乔大约是发现宋书的话里有机可趁,眼神都急切了些,“Vio资本已经是一家非常成熟的公司了,论起资产管理规模我们在国内都是顶尖的——你要相信它的抗风险能力。”

宋书垂眸,似乎沉思起来。

Jerry乔立刻再接再厉地劝说:“而且我相信你肯定懂,金融衍生品也是投行业的重要领域,这条发展路是许许多多家国内外的同行验证出来的,在风险防范上早就有了最完善的机制——更何况,我都说了,有秦楼在,我们公司走这条路是十分稳妥的,你根本不需要额外担心——就算你不相信我,难道你还不信秦楼吗?”

宋书面露迟疑,“但秦总毕竟不想再走这条路了……”

“诚实地说,秦楼不肯再走这条路,根本不是出于公司发展考虑、而是有他自己的私人原因!”

“私人原因?”

“没错。他一定没有跟你说过吧?他之所以这样选择,原因就和他那个去世的初恋情人有关——如果你能够说服他重新开拓和发展金融衍生品领域,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

Jerry乔有些急切,也没等宋书问,直接开口说:“那就意味着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能够超出他那位初恋了啊!这样的事情对你自己、对秦楼、对我们公司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你们国家的人不是最讲究一箭双雕的吗?你看,这样一箭岂止是双雕呢?”

Jerry乔发挥嘴皮子功夫,唾沫横飞地说完,他抬头去观察“秦情”的反应,正见对方露出动摇的纠结表情。

Jerry乔心里大喜。

他刚准备争取一鼓作气把人拉到自己队伍里,就见面前的人站起身。

“这件事我还是要考虑一下,乔总监能给我点时间吧?”

“当、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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