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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返一趟要耗费些时辰,好不容易来都来了,她决定耐心等会儿。

就是不知为何,她心神浮躁,似是被什?么牵引一般。

桑离眸光沉沉,不禁撩起袖子。

那处伤痕已生出嫩粉的结痂,想?必是快好了,蛊纹盛得艳丽,如同?一朵鲜艳欲滴的开在皮肤上的曼陀花。

寂珩玉……会回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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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月中,天罚日。

这?一天,寂珩玉会放掉全身近一半的血液,利用镇魔石来镇压深海之?下的魔物。

镇魔石位于归墟宫上方,因是天地邪物,修为低下的普通仙人根本不得靠近,能助寂珩玉护法的只有他?的大弟子——岐。

通往镇魔石的仙阵大开,一条赤长阶直通顶端,同?时,归墟宫的护阁大阵也会关闭,取而代之?的是可以屏蔽一切气息的筑水凝山阵。

此阵法一能抵挡业障,让弟子免受其侵害;二能阻隔窥视,不让旁人靠近或者看?见寂珩玉镇魔时的情形。

对归墟宫的弟子来说,天罚日是危险的。

这?一日从?酉时开始便会实行宵禁,就连长老阁的仙主们?都不得外出。

寂珩玉肩披银白大氅,一步一步顺着赤阶来到镇魔石前。

“站远些。”他?对岐说。

岐靠后几步,同?时在周遭设下护法阵,用作保护寂珩玉的安全,还有自身安危。

眼前的赤红镇魔石形同?心脏。

事实上它也本是心脏,万法归寂时,身躯化作天地万物,这?颗心也跟着遗落进荒渊。一旦有魔物靠近,便会被其侵袭,久而久之?,它成了万魔畏惧的存在;但同?时,吸收过天地魔气的心脏化作一块邪物,除了夔族,无论神魔都不得触碰。

那还是六千年前。

魔神复苏,万物湮灭,镇魔石仅存的气息已不能威震上古魔神,为此,寂珩玉的父族选择牺牲。

他?们?是夔族,是被万法的一滴血点化而成的,生来该为众生鏖战。

父族从?四海拔出开天柱,利用开天柱将魔神囚于归墟海,又命天域众神用锁魂链将身躯与镇魔石相连,日夜输送伏羲血,以自身血脉灌养着镇魔石。

归墟海囚困万魔,又何尝没囚困住父族?

一直到五百年后,捆在开天柱上的父族四人才力竭而亡。

同?时,寂珩玉出生了。

最开始,寂珩玉是不需要这?样做的。

可是随着魔神的日渐强大,他?不得不像父族那样,利用血液让镇魔石维持着作用。

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最先是一百年一次;接着是十年,五年,一年,到现在,缩短到一月。

寂珩玉缓缓抬手?,掌心与镇魔石相贴。

刹那间,识海动荡,无数低语随着锁魂链传至灵海,不住蚕食着他?的四方洲。

[汝等小儿,竟还为神域效力,何不如放吾等出去,一同?覆灭这?天地。]

这?是魔神。

[兄长,救我……我快死?了,兄长……呜呜呜呜,兄长救救我,我好疼啊……]

这?是他?死?去的胞妹。

[吾儿,吾葬身于渊牢,汝不救母,为何还为仇敌效力?]

这?是生他?力竭的母亲。

[万法归灭,区区一颗心,又怎能管得住我们?!]

这?是万魔。

声音越变越杂,越变越大,到最后形成了无数尖锐的声刃,一刀一刀割砍着他?的识海大门,妄图用这?样粗暴的方式侵蚀他?。

寂珩玉唇色苍白,唇角渗出一丝血迹。

他?牙关紧咬,眸子忽然转为深红,那双血色眼瞳牢牢凝锁着镇魔石,镇魔石里红雾流转,寂珩玉施力把血液转化成灵力,源源不断输送至镇魔石。

锁魂链跟着震动,霎时间大地嗡鸣,电闪雷鸣,天地间风云莫测,等同?炼狱。

[寂珩玉,你?还不明白吗——!]

脑海中的喊叫开始癫狂。

[以你?之?力难以倾覆神域,为何还不收手?!!!]

[无上道尊不会留你?性命!待榨干你?最后一点价值,你?的结果与吾等无异!与其在这?渊牢度过万年,不如联手?放我等出去!]

[寂珩玉!寂珩玉!寂珩玉!寂珩玉!寂珩玉!]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啊!!!你?这?小儿,吾要生饮你?血,活抽你?骨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他?们?一遍遍叫着寂珩玉的名字,业障缠身,令他?浑身作碾,剧痛挤压而来,令他?丹田接近破碎,即便如此,寂珩玉仍未收手?。

终于,锁魂链缓缓地停止了波动。

镇魔石里的红雾散开,变为一块通透如琉璃的赤色玉石。

寂珩玉这?才收回手?,捂着胸口吐出一摊黑血。

“君上。”岐急忙扶住,“万魔已成长如此了吗?”

这?是寂珩玉损伤最大的一次。

他?闭了闭眼,视线轻轻掠过缠着绸带的手?腕,语气虚浮:“岐,你?可知神域为何怕我,还要留我。”

“岐不知。”

“他?想?要我的血脉,想?将对我父族,对我母亲做的事,重?施一遍。”寂珩玉勾唇一笑,红瞳映在雾中,如深潭里明灭不清的暗火。

“你?说,我会让他?们?如意?吗?”

父族归尘是为众生。

然而,那群上神高?高?在上,不知感恩,一边睥睨着他?们?的低微,一边又想?要利用他?们?最后一丝价值。

若父亲知道,在他?选择为六界身死?时,他?的妻儿却被关在暗不见天日的渊牢里,日日饱受其苦,可还会那般做?

寂珩玉不是父亲,不知父亲,也注定成为不了父亲。

既然无上道尊想?让他?与所谓的神女成婚,那他?便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回吧。”

寂珩玉裹紧大氅,折返进深夜。

他?的脊梁依旧是挺拔不可摧折的,只是形单影只,过于寂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