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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又?是挂念寂珩玉,又?是忧心安婶子家的事,她不知道寂珩玉去了哪里,唯恐他也遇到不测,紧张和担忧感让她喉咙收紧,眼前一阵一阵发着晕。

寂珩玉身体不好,更别提是在这样的冬日里,要是遇到不测或者?不小心晕在雪地里,不管哪种都是死路一条。

不行?,要去找他!

想?到在外的夫君,桑桑一时?间也不怕了,她胡乱撕了块布条包好左手掌心,扭头冲进夜幕,拎着裙摆朝村长所在的方向狂奔。

“村长,您在家吗?”

“村长——!”

她啪啪啪地拍打?门栓,里面却是毫无响动?。

桑桑也顾不得其他,强行?踹门而入,闯入其中,“村长,你在家吗?”

依旧是没有人理她。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桑桑径直跑进屋子里,其中景象再次让她傻眼。

纸人。

和安婶子家一模一样的纸人!

不对劲,不对劲……

桑桑面色如灰,她转身冲进夜幕中,破开了一家又?一家的人。

纸人,纸人,全?部都是纸人!!

桑桑和村里人的关系向来不亲近,邻里交往仅限于打?招呼,但也不希望看到他们遭到邪祟毒手。

这一圈下来她累得不轻,更多的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慌。

桑桑孤零零地走在村落的小路上,形单影只,只有月色相衬。

她抬头看了眼月亮,步伐再次顿住。

圆月悬挂在树梢。

位置……和她出来时?没有任何变化。

她隐约觉得不对,脑海中似乎抓到了什么,然后那思绪像是游鱼般澄,在她准备看清时?又?迅速逃走。

滴答。

一抹温热顺着指尖下滑。

桑桑低头看去,不知何时?,伤口?破开,鲜血顺着破口?滴滴答答蜿蜒了一路。

她解开早就被血浸透的布条。

那伤口?很小,算不上多深,可是过了这么久,依旧没有要愈合的痕迹。

桑桑垂着眸子若有所思。

万物好像是……停滞了?

[往村口?走。]

脑海中毫无预兆钻出来一个声音,提醒着她所去的方向。

桑桑恍然明了,朝村口?拔足狂奔。

竹溪村本就是弹丸之地,很快就见到了竹溪村最?为标志的大石,她气喘吁吁地放慢步伐,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呼吸,一瘸一拐地朝前方奔去。

可距离跨出去只有一步时?,面前如同被一道看不见的墙面挡住了去路,将她彻底拦住。

桑桑心口?收紧,捡起一颗石子对着前面丢过去。

啪嗒。

石子就像是砸进水面,眼前空气竟也跟着荡开浅浅波纹。

巨大的震愕感彻底颠覆了她,桑桑只是一介凡人,从?未见识过如此诡谲的画面。

[你真是凡人吗?]

脑海里猛然响起的自问?让桑桑浑身一震。

她可是凡人?

她若不是凡人又?能是谁呢?

桑桑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孤苦无依,四海漂泊,后来遇见寂珩玉,与他红绳系定,珠联璧合,两人在这小村子里安稳过四季。

她不是凡人,又?能是谁?

刹那间她想?起了什么。

瞳孔颤抖,乱七八糟的记忆潮水似的翻涌而至,桑桑呼吸绷紧,蹲在地上紧紧环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地面摇晃,天地间似要崩塌。

桑桑看到面前景象产生裂痕,整片天地犹如用脆弱的镜面拼凑起来的虚假幻想?,天空是假的,树木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艰难起身,欲要踏出一步。

忽然,身后传来记忆中熟悉的桑桑——

“桑桑,你要去哪儿?”

桑桑脊梁一僵,不禁回眸看去。

寂珩玉站在几步远之外,单薄白衣沾染着斑斑血迹,像极了盛在白雪上的红梅。他脸上血痕尚未擦拭干净,深邃一双眸子凝聚在她身上,平静,沉默,甚至有几分让她感觉到陌生的危殆。

他一瞬不瞬看着她,目光中的凉薄阴寒让她不敢直视。

桑桑指甲嵌入肉里,强作镇定问?:“寂珩玉,这是哪里?”

“竹溪村。”寂珩玉向前一步,对她伸手,“我?们该回家了。”

竹溪村?

不对不对。

桑桑环顾四周。

这里绝对不是竹溪村!

这分明是用她记忆之线编织出来的幻境!!!

也难怪她总有异样。

因为寂珩玉封闭了她的记忆,甚至修改了她的身份!

桑桑掌心覆上丹田,清晰感知到一股属于他的禁制气息在其中燃烧着,她更为诧异:“你对我?用了锁灵烛?为什么?就因我?是魔神?”

寂珩玉不作回答,一步步向她走来。

桑桑紧抿双唇,怒火席卷至胸膛——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去庄园找他签和离书的那个时?候,过程中发生了断片,不知是自己遗忘了什么,还是又?被他封印了记忆。

但是无论是什么,她都无法接受寂珩玉用这样的方式欺瞒他!

桑桑指尖掐印,正要强行?破开幻境时?,寂珩玉突然瞬移到她面前,一只手扣紧她的手腕,把她反剪在背后。

这般桎梏让桑桑全?身动?弹不得。

由于锁灵烛点?在她的四方洲,任凭她一身本事也无法施展。

这让桑桑更为恼怒,一边挣扎一边唾骂:“寂珩玉,你是不是疯了?!”

“对不起,桑桑……”寂珩玉颇为悲伤地遮下眼睑,他不顾桑桑拼死地反抗,冰冷掌心遮挡住她的双眸。

一片黑暗中,桑桑只能听?到他在耳边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对不起”。

桑桑半是挣扎半是怒骂,施展不出术法,便张嘴拼命的咬她,可是不管她怎么反抗,寂珩玉始终都紧紧抱着她不放。

最?后灵光覆压而至,她肢体挣扎地幅度变小,眼皮子颤了颤又?闭上,紧接着身体虚软后仰,倒在他怀里沉沉地昏睡过去。

寂珩玉搂抱着桑桑。

暮色中,他神色无波,冰冷麻木得好似这冰雪当中的雕像。

寂珩玉几乎是用尽了办法,可是发现到头来依旧是无路可走。

他想?过把自己的心换给?桑桑,然她是魔胎所化,圣心难渡,即便能暂时?活过一时?,到最?后仍会反噬而亡;寂珩玉还翻遍书本,利用天家之法让问?灵心沉寂,可若如此,桑桑作为宿主也会跟着沉睡,与死去没什么两样。

他颓败,烦躁,跨越山海,找遍世间万法,但是不管如何做,好像都没有一个能救她的方式。

到最?后,寂珩玉在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建了一方幻境,暂时?把桑桑藏在了里面。

继续用锁灵烛封闭她的灵心魂骨,用他们二人的记忆之线构造了一个与竹溪村相同的虚假幻境,让她认为他们只是一对在这里生活的凡人夫妻,然后日日夜夜将她困于幻境不得脱身。

换一种难听?的说法是——他把她囚禁了。

这是桑桑发现幻境真相的第?二十次,或是第?二十五次。

次数越多,幻境出现的漏洞也越多,她发现的速度也越快,距离上次真相破灭才仅隔了不过三日,她就又?走到了这里,也许等到下一次,或者?下下次,幻境就再也难以维持了。

可那又?如何呢?

就算她清醒,他也不能放她走,无论如何都不能。

可恨吗?

自是可恨。

幻境外面偶尔会有散仙或是魔修经过,避免幻境因这些人的误闯遭到破坏,无论仙或是魔,寂珩玉都会选择杀之。

他好像真的是疯了。

疯魔,失狂,全?然没有一点?理智可言。

其实寂珩玉也知道这不过是垂死挣扎的强求,更深知这些手段是留不住她的。

可是……

他是那么的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