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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免吵醒徐宁, 夏漓进门时动作放得很轻。

她洗了一个热水澡,在床上躺下, 整个人有种熬了通宵的昏昏沉沉。

睡不着,眼睁睁熬到平常上班时间起床,洗漱时看一眼镜中自己, 脸色暗沉毫无气色。

一上午都头重脚轻, 开会时思维比平常慢了不止一拍,叫她觉得自己像具行尸走肉。

彼时夏漓正准备起身去倒水, 有个同事叫了她一声,循声望过去, 却见那同事身旁站着的, 是设计部的林池宇。

夏漓笑着打声招呼, 还是叫他“Zack老师”。

林池宇因这称呼有些不自在, 再次强调可以直接叫他“小林”。

“听说昨天是你生日,但你好像你一整天不在公司。”

“怪不得。”林池宇将手里拎着的一只礼品袋递给她,“给你准备了一点生日礼物, 生日快乐。”

夏漓笑说“谢谢”, 往袋里看一眼:“不是太贵重的东西吧?”

“不是。自己设计打样的一组徽章, 小玩意儿。”

林池宇始终有些局促, “那,那我先回部门了。”

林池宇走后, 夏漓拆了礼物。

徽章一组六个,动物园题材的, 每种动物都特别憨态可掬。

烤漆珐琅工艺,十分精致。

但她好像想不出怎么派上用场,赏玩了一会儿,就随手放进电脑桌的抽屉里了。

这天夏漓没加班,到点便走。

到家,一眼便看见桌上那一束白玫瑰,它那么安静漂亮地存在,好像因看见它而产生的几分伤感,都是对它的不公正。

夏漓很难说自己是什么心情,坐在那里呆呆地欣赏了一会儿,拿手机拍了张照,这才起身去洗了个澡。

回到房间里,又一眼看见了早上随手放在梳妆台上的,晏斯时送的礼品盒。

犹豫了好久,还是将其拆开。拆得很快,像是故意对抗那潜意识里几分珍视的心情。

里面有两样东西。

一条项链,铂金线条状的鱼形,简洁优雅,鱼眼处镶一粒蓝色宝石,灯光下折射的光芒,如同鱼从海底跃起,鳞片反射阳光的那粼粼一瞬。

另一样,是一副30×20厘米的小幅油画。

整幅的墨蓝色,点缀几笔白色,是深夜静谧起浪的大海。

角落里,更细的画笔落了两行字:

The big wave brought you.

Y

夏漓盯着落款“Y”看了好久,盯得那画里的海面都泛起一点雾气。

/

之后并不是没再碰见过晏斯时,毕竟在一个园区。

一次是在中庭的咖啡座那儿打电话,遥遥看见晏斯时朝他们公司那一栋走去。

他穿一件白色衬衫,也看见她,投来一眼,微微点头以作打招呼,像青灰天色里,一掠而过的白羽云雀,惊鸿一瞥,缥缈而不可及。

一次是她跟林池宇在星巴克里聊新项目视觉传达方面的问题,晏斯时过来买咖啡。

她注意到时,他正站在出餐区那儿看着她。

不确定他看了有多久,但当她看过去时,他同样只是颔了颔首,随即便转过头去了。

取了咖啡,他推门而出,一道暑气卷进来,片刻便消散。

还有一次,是在园区门口。她加完班,在门口打车,就看见晏斯时拿了一瓶茶,自便利店方向走了过来。

他正在打电话,讲的是英文。对面大抵是同事或者同行,太多计算机领域的专有名词,她只听懂七八分。

晏斯时留意到她,步幅似放慢几分,将走到她跟前时,他打完了那通电话,问她一句,才下班,她说是。他顿了顿,似有话要说,但最终没说什么。

这几次偶遇,夏漓总觉得晏斯时又变回了那晚在便利店里,他们重逢时的样子。

天寒地冻,世界尽头的无人之境。

除此之外,两人生活再无交集。

八月中旬,夏漓去旧金山出差。

一年三次大的品牌营销活动,分别在春夏秋三季。

从活动落地到结束后复盘,待了一周多,行程满,事情繁杂,一趟下来,身心俱疲。

回国当天,不幸碰上飞机晚点,在机场多待了四小时。

夏漓总觉得美国那边室内冷气开得要比国内低,大抵就是多余吹了这四小时冷气,让她在长途航班上睡了一觉之后,发觉喉咙发疼,鼻子也堵住了。

预感要糟。

落地北城,辗转到家,第一时间冲了一杯也许只能发挥安慰剂作用的感冒灵。

最后还是没逃过,感冒了。

但几乎每年都会感冒一次,仿佛已成了年度打卡任务。

这一回来势汹汹,没一会儿就开始发烧。

她在家里没找到药,喝了杯热水,而后在外卖APP上下单了一些退烧药,到沙发上躺下,给徐宁发微信:说不定给你的稿子后半篇有着落了。

徐宁发来一串问号。

上上周有部网剧在甬市开机,徐宁作为编剧之一跟组去了,得常驻到剧集基本杀青。

夏漓:我发烧了。

徐宁:多少度?

夏漓:没找到温度计。家里好像没退烧药了,我刚刚叫了外卖。

徐宁:那你吃了药先休息。如果烧没退,到时候得去医院啊。

夏漓:好。

夏漓将手机往茶几上一放,随即阖上眼。

睡得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

她听见有人敲门。

全身绵软无力,不想动弹,只听那敲门声叩三声,歇一会儿,再叩三声。

有规律,不急不缓。

好有礼貌和耐心的外卖员,换其他人,估计已经要踹门了。

她蓄力了好长时间,终于一咬牙爬起来,靸上拖鞋,头重脚轻地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晏斯时。

她可能是烧傻了,愣了一下:“……你怎么开始送外卖了?”

晏斯时低头看她,声音很是平和:“徐宁说你发烧了。我住得近,她让我过来看一眼情况。她不放心。”

“那我的外卖呢?”

“什么外卖?”

她摸睡衣口袋,摸了个空,折返回去,在茶几上找到自己的手机,点开外卖app一看,她那笔订单下单以后并没有支付,超时以后,直接取消了。

“我能进来吗?”

她有点怔愣地回头,“哦……可以。”

大抵是没找到合适的拖鞋,晏斯时脱鞋以后,就穿着袜子直接踩着地砖进屋了。

他将手里提着的纸袋放在茶几上,走到餐桌那儿去,端起烧水壶。

那里面应当是满的,她先前烧的,只是不知道还热不热。

晏斯时倒了一杯水,走过来搁在茶几上,从纸袋里拿出一支电子体温计,按下以后,递给她。

她在沙发上坐下,接了体温计,自领口伸入。

而晏斯时在这时背了一下。

片刻,她放好了体温计。

他方才转身,从纸袋里拿出退烧药,从铝塑的包装里按出一粒,连同杯子一起,递到她手边。

她做什么反应都慢了半拍,迟缓地接过,就水服了药。

电子温度计“嘀嘀”响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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