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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村支书找了位老乡,和老乡一人骑一辆电动车,将夏郁青和姜颖送回了镇上的宾馆。

洗完澡,夏郁青一边跟姜颖讨论明天的安排,一边整理采访素材。

手头事情告一段落,她拿过手机一看,才发现通话记录里有半小时前的未接来电。

回拨过去,又是断续卡顿的声音。

陆西陵都要气笑了,“你们那里就没有4G基站?”

夏郁青:“……什么鸡?”

“……”

电话撂了,他们继续用原始但有效的手机短信聊天。

陆西陵问她接下来两天的安排。

夏郁青回复说,明天会去采访镇上的一个扶贫示范企业,后天再去邻镇拍摄那边去年出了两个清北学生的高中,之后就回南城了。

拟定的这专题报道的思路,基本覆盖了农业、工业、教育、医疗和政策等几个方面。

陆西陵:挺全面。

夏郁青:那当然。

陆西陵:我可没在夸你。

夏郁青还在打字,右边又跳出来一条新的短信:想我吗?

如果说,有什么文字,是单单看到便觉得心里打翻了甜味汽水,那一定就是这三个字。

夏郁青笑着,转头看了旁边床上的姜颖一眼,她戴着耳机在看手机里提前下载好的电影。

不得不说姜颖这方面就是比她有经验,知道这种偏僻镇上提供不了什么娱乐活动。

夏郁青放心继续聊天。

「有一点吧。」

她这样回复。

陆西陵:哼。

「真的,如果你现在就在我身边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抱着你睡觉。」

她点击发送之前,到底不好意思,又删掉了后面那句。

陆西陵:那你早点睡觉。睡了就能见到我。

夏郁青:你困了吗?

陆西陵:你不困?

夏郁青:……有点。

陆西陵:那快睡吧。

他们以晚安结束了今天的话题。

夏郁青再度被手机振动吵醒。

只振了三下便停止。

她被手机屏幕的亮光刺激得眯起眼睛,看见通知栏里跳出新的短信。

陆西陵:醒了吗?

夏郁青看了眼时间,是凌晨四点半。

她眯着眼睛,打着呵欠回复:怎么了?你是醒了,还是失眠?

陆西陵:你猜?

陆西陵没有给她留出“猜”的时间,很快发来第二条:你是不是住景逸商务酒店?

夏郁青:对。

陆西陵:那下来吧。

夏郁青几乎瞬间清醒,只打了一个“你”字,就误触了发送键。

而陆西陵肯定了她甚至都没说完的猜测:嗯。

夏郁青坐起来,双脚在黑暗里摸索着拖鞋,想到还没回复陆西陵,又把手机拿起来,回复道:等我一下!

她点亮了手机的手电筒,急匆匆脱下睡衣,一一穿上内衣、T恤和牛仔长裤,靸上帆布鞋,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打开门,又轻缓地阖上。

飞跑穿过走廊,爬楼梯下了楼——是的,这所谓的“商务酒店”,是个连电梯都没有的小宾馆。

穿过大堂,推开玻璃门。

沿街店铺黑灯瞎火,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旧黄路灯光下,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车窗落了下来,她定步看了一眼,两步迈下台阶。

走到路边拉开车门,看见驾驶座上白衣黑裤,带三分倦色的清隽面容时,仍然觉得不可思议,“……真的是你?”

陆西陵看着她,似笑非笑,语气凉凉,“不是说希望我在?我真来了你又这么惊讶。我看你就是不想我。”

夏郁青钻进车里,一下摔上门。

还没坐稳,陆西陵已撑着排档,倾身而来,手掌往她颈后一按,昏暗里,靠近她的脸,顿一瞬,声音低下去,“想我没?”

“想……”

“是吗。”

仿佛口头说的不做数,他径直吻上去,绞住她的舌尖探入,要确定她是真的想他。

一息未曾呼出,在心口堵出闷痛,她伸手,情不自禁抓紧他的衣领,呼吸间嗅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心脏满涨,而后听见一声沉沉的喟叹,“青青。”

陆西陵的索求不限于此,黑暗是最好隐蔽,温潮的线索,从耳廓延伸至嶙峋锁骨,至衣领下的更隐秘处。她脑海里烟花轰鸣,手指抓他的头发,呜泣似的声音恳求,不可以在这里。

陆西陵退开时在她唇边落下一个吻。

“……你就这么开车过来的么?”夏郁青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双臂伸到背后去扣排扣,实则耳朵已经通红。

“嗯。”

“开了多久?”

“发完短信就过来了。”陆西陵瞥见她扣好扣子,那一霎勒出微微起伏的线条,一时间喉结微滚,别过了目光。

开了五个多小时。

夏郁青算了一下,暗自惊讶,“大半夜开车好不安全,你至少应该带个人一起的。”

“那你说怎么办?我看叫人把你绑回去最好。”他声音不咸不淡的。

临时起意的疯狂,或许不适合他这样的人。

方才在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深觉自己的荒唐。

可在沉沉夜色中,独身一人奔赴他爱的人,同时怀揣着秘密、期待与冒险精神,又有一种别样的浪漫。

夏郁青笑出声,“累吗?要不要先去休息。”

陆西陵在附近找了个空位将车停下,拎出后备箱里的小号行李箱。

前台没人,夏郁青喊了几次“有人吗”,才终于从旁边一道木门里走出来一个睡得头发蓬乱的女人,打着呵欠,不甚耐烦地开了一间空房。

或许因为之前去过夏郁青老家的镇上,陆西陵对此处的条件倒没觉得那样难以接受。

夏郁青出门着急,没拿自己房间的卡,顺理成章宿在陆西陵这儿。

她倒在床上听水声,看着门缝漏出的浅白色灯光,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做梦。

门打开了,陆西陵带一身水汽,在床沿上坐下,偏头看她,“睡着了?”

她睁着眼睛说,“嗯。”

不再说话,她手肘一撑,支起身体,凑近亲了他一下。

退开的后路被阻断,陆西陵托住她的后颈。像有山的阴影落下,却在她心里荡起水的潮声。

“明天几点起?”陆西陵虔诚叩服山脉的起伏。

“……八点。”

陆西陵伸臂拿过手表看一眼,已是五点钟,再过半个多小时,天都要亮了。

一旦知道时间,便像是进入某种催促的倒计时。

想让她再多睡会儿的体贴,但更多是一种只为满足自己瘾的迫切。

夏郁青不知缺氧的感觉是因为吻,还是因为热,让他们都差一点昏头。她推开他,以气声提醒,“那个……”

陆西陵动作一顿。

紧跟着脑袋颓丧地往她肩头一靠。

对不起,没带。根本没想到这回事。

他撑起身,不抱希望地拉了拉一旁床头柜的抽屉,果然那空空荡荡的抽屉没回报以希望。

陆西陵叹声气,亲吻她薄汗的额头,“……算了,睡觉。”

夏郁青拥抱他,脸往肩窝里一埋,安静了片刻,小声说,我帮你好不好。

陆西陵没有出声,但是捉住了她的手。

然而,她却一把挣开了。

陆西陵有些两分困惑。

随即,那呼吸远离了他耳畔。

窸窣往下的声响,黑暗里引人警觉,叫人联想到某种温顺的动物,蜷缩进被窝筑成的巢。

陆西陵花了一秒钟反应过来,立即伸手去搂她,阻止,“青青……”

“没关系。”她笑说,“没关系。”

是真的没关系,他为她做过那么多次,她为什么不可以。

她想让他知道。

“……我真的很想你。”

没全然合拢的窗帘,天色泛出一点鱼肚白。

将明而未明,制造一种梦境与现实无法区分的恍惚。

陆西陵第一时间将夏郁青搂了起来,即便“余震”尚未散去。

夏郁青偏头躲,他却将她脑袋扳过来,很是固执而疼惜地吻她,抓紧了她抗拒的手指。

她太青涩,可他最难抵挡的就是这份青涩,想坚持多一秒钟都觉得困难。

陆西陵紧紧抱住她,好长时间,才叫心跳平息下去。

他拿了旁边的柜子上的一瓶纯净水,拧开递到她手里,自己则起身,去往浴室。

再回来时,却见黯淡的天光里,夏郁青拥着被子,困意惺忪的眼睛,费力睁开,又阖上,又睁开,长睫毛落下灰淡阴影,人是白海棠将眠。

陆西陵走过去,拉拢了窗帘,遮住一分亮过一分的天色。

他在床上躺了下来,将她拥入怀里,轻声说,“睡吧,我帮你定闹钟。”

夏郁青甚至都没精力再点头,只眼睛半眨了一下。

陆西陵抓过她的手,亲吻手指,放回去,掖好了被子。

不知晚安还是早安更贴切。

他想了一秒钟,还是道晚安。

早安留给她醒来后的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