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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哥哥都比她高一个头了。

软糯的小团子焉耷耷的坐在石桌上,托着奶膘瞪着他。权玉真任由她瞪,慢条斯理的吃饺子。

小团子瞪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就带着何春生往后院跑,奶声奶气的介绍:“春生哥哥,这里是我和阿爹住的房子哦,你快看师父的葫芦架……”大黄跑过来围着她腿蹭,然后和小黑闹成一团。

她带着春生哥哥走过她生活过的地方,转了一圈后道:“下次我再带你去青山书院,那里的人我全认识哦,山长爷爷和顾夫人都很喜欢我,他们也会喜欢你的。”

两个娃儿在城隍庙玩了一会儿,等要走时,权玉真起身道:“走吧,师父送你们回去。”

小宝丫摇头:“不用,我和春生哥哥认识路的。”

权玉真:“最近附近有好几家小娃娃丢了,你和春生没有大人带着别乱跑。”

赵宝丫起初只以为师父在开玩笑,直到快到家时,隔壁吴家的婆娘哭得撕心裂肺,说是自己儿子吴金牛不见了。

周围几家人都帮忙找,找了一整个午后都没见到人。

这定是被拍花子拐走了,天杀的人贩子!

苏玉娘和赵小姑后怕把这件事和赵凛说了,赵凛沉着脸道:“人牙子猖獗,多注意点丫丫和春生。最近就别去摆摊了,你们分出一个人送他们去齐家后,再去找铺子吧。”

冬日大早上吃早点的人也少,两人点头答应。之后每次就是两人轮换着送两个娃儿去齐府,去街上找过铺面后,到了巳时又去齐府把人接回来。

如此过了十来天,铺面也有些眉目了。她们看中了两家铺子,都在东城,一家铺面位置稍微偏一些,但铺面大、租金也相对便宜。另一家铺面位置好,城东的中心街,但位子小,租金也贵一些。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选铺面大、租金相对便宜的那家。位置偏就偏一些,反而清静有格调。

她们开的也不是单纯的馄饨铺子,而是打算做小食肆。苏玉娘年少时,吃过天下间各种精致美味的菜肴,她也是个好厨子,能将这些美味复刻得八九不离十。

赵小姑肯做又勤快,只要她们两个努力,肯定能在长溪闯出一片天地的。

决定好铺面后,双方约定好十二月二十五这日商量租金和租赁契约的事。但清早起来,天就阴沉沉的下着小雨。

赵小姑裹着厚重的冬衣站在廊下看天,她厚重的刘海被撩了上去,露出和脸部他其地方明显有色差的额头,目露焦急:“玉娘姐姐,看着这天只怕要下雪,俺们还去不去啊?”

苏玉娘撑着伞道:“自然要去的,做生意诚信第一。”她考虑了一番后,道:“雨天路滑不好走,你留在家看着宝丫和春生吧。”齐大夫这两日有事,两个小孩子不用去齐府,留他们在家始终不放心。

在廊下撑着伞接雨玩的小宝丫听到后立马站了起来:“不要,我要和玉姨姨一起去。宝丫会算命,有宝丫在,铺面的东家才不敢骗玉姨姨。”

苏玉娘轻笑:“你什么时候会算命了?”

赵宝丫噘嘴:“宝丫一直会呀,上次金牛哥哥他们来就是宝丫算出来了他们干的坏事才赶走的。”

“好好好。”苏玉娘笑了起来:“带你去就是了。”

“耶。”小宝丫弯着眼笑,扭头看向廊下的何春生:“春生哥哥,我们可以去了。”

何春生看看天色,迟疑了两秒道:“我不去了,宝丫妹妹去吧。”

三人都有些诧异,赵宝丫长睫眨呀眨,疑惑问:“春生哥哥为什么不去呀?”

何春生支支吾吾:“开春就要去学堂了,我要在家里温书。”

苏玉娘要说什么,他又快速道:“娘放心,我待在书房哪里也不去,陌生人敲门我也不理。”

苏玉娘:“那好吧,你乖乖待在家里,我带宝丫妹妹一起去。”

等苏玉娘去拿伞的功夫,小宝丫凑到他身边小声说:“我让小黑陪着春生哥哥吧,宝丫回来给你带栗子糕哦。”

何春生点头,催促她快走。

天快下雪了,他答应给宝丫妹妹的生辰礼还没做好。他在家偷偷做,等下雪天给宝丫妹妹一个惊喜。

雨不怎么大,地面薄薄的一层水雾,夹杂着雨丝的北方吹过,刺骨的冷。

赵小姑担心小宝丫冻着,把她最喜欢的那件红色带兜帽的斗篷拿了出来给她穿上。小小的一团,被斗篷裹起来,手也带上了织套,只露出粉雕玉琢的脸。

赵小姑撑着伞,把她抱了起来:“路面湿滑,小姑抱你过去。”

三人穿过惯常走的小巷,屋檐边的雨打在油纸伞上,顺着伞尖低落。小团子朝后仰着脑袋看了一会儿,觉得有趣,偷偷摘掉了织套,伸手去接。

一滴两滴……穿过巷子到了街面上,赵小姑喊了她一声,小团子立马缩手。

三人到了铺面前等了一会儿,铺面的东家才姗姗来迟。看到赵小姑还抱着孩子时,蹙眉问:“谈正事怎么还带着个娃儿?”

东家是个五十岁的老头儿,不算好说话,最不喜孩童吵闹。

苏玉娘温声解释:“家里没人看,最近到处有小孩失踪,不放心就带来了。”

“行行行,咱们先进去,你们好好看看,觉得合适就把契书签了。”说着掏出钥匙开门。

门一打开,一股子霉味直冲面门,房梁上的蛛丝晃啊晃,一只拇指大的蜘蛛像是荡秋千一样弹到赵小姑的面门,险些没把她吓死。赵宝丫伸手揪住蛛丝的一头,把蜘蛛拉上拉下的,猫眼儿里全是好奇。

“丢掉丢掉!”赵小姑把蛛丝掐断,一下丢出老远。

小宝丫噘嘴:“小姑,我在听蛛蛛说话呢。”

东家蹙眉:这娃儿看着机灵,怎么感觉有点傻呢。

苏玉娘耸了耸鼻尖,抬眼四处打量。这铺面一看就是久未有人租赁,她笑着问:“张老板,这铺面位子也不差怎么没租出去?”

东家老头撇撇嘴:“咱也不差钱,租不租得看眼缘,像那些个讨价还价、罗里吧嗦、长相刻薄的人,宁愿空着也甭想租。”

打算待会还价的苏玉娘尴尬的笑了笑。

东家老头主动介绍:“铺面上面还有个小阁楼,平时你们可以放东西。”说着他带着三人往阁楼上走,阁楼上堆放着几张桌椅,穿过桌椅是个开阔的围栏。从围栏上瞭望能看见街道尽头耸立的琼华楼。

赵宝丫兴奋的喊:“小姑是琼华楼耶,师父最喜欢喝里面的竹枝春了。”

东家老头伸手堵住耳洞:“别喊,吵!”

小宝丫撇嘴,东家老头转身下去,推开铺子后面的门,道:“后头还有个院子,你们可以用,但不可以弄乱。”

后院空旷,沿着墙根处种了一圈秋菊,秋菊经霜,在寒风凛冽里开花,满园金灿灿的格外好看。

赵宝丫挣扎着从赵小姑手上滑下来,撑着伞跑到墙根下看花。

东家老头跨过院子,打开院后的门:“打开这个门就到了另一条街了,你们要是弄食材可以从这边进来。

一朵雪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伞面上,接着越下越多,落在了盛开的金菊上。

金菊盛雪、灿烂耀目。

赵宝丫蹭的站起来,伞面后背仰头看天,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落在她发间、肩头、红斗篷上,她裂开嘴笑得格外欢快:“小姑,玉姨姨下雪了!”

苏玉娘和赵小姑同时抬头,飞雪连天落下。

“真的下雪了!”

东家老头儿高兴:“下雪了,不错不错,是个好兆头,第一个月给你们免租吧。走走走,里面写契书去。”

苏玉娘、赵小姑:“……”方才还说不喜讨价还价的,这会儿主动免租?

有钱,任性?

东家主动免一个月的租,自然没有不接的道理。这铺面又有阁楼,又有后院,两人甚是满意。

苏玉娘跟着东家去签契书,交代赵小姑看好赵宝丫。

赵小姑点头,看着赵宝丫在院子里嬉戏抓雪。她也仰头,雪花扑了她满头满脸,化进了她眼睛里。

她伸手揉眼,连眨了几下,眼睛还是睁不开,酸胀得难受。

“宝丫,宝丫,快过来给小姑吹吹。”她连喊了几声都没见人应声,等雪水化去,她睁开眼,瞧见菊花从前落着一把梅枝油纸伞。

“宝丫,小姑刚刚叫你,怎么不应啊?”她朝着梅枝伞走近,继续念叨:“好了,别蹲在那了,待会着凉你阿爹又该心疼了。”

油纸伞还是没动,赵小姑无奈,伸手去扯那伞。那伞轻轻松松的离地,伞面下空无一人。

赵小姑愣了愣,转身环顾四周。她身后正门口处,何春生朝她招手,白净的脸上笑容灿烂:“小姑,宝丫妹妹呢?宝丫妹妹说下雪是她的生辰,我要送她生辰礼物。”小男孩气喘吁吁、双颊冻红,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宝丫,宝丫?”赵小姑如坠冰窟,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宝丫不见了,宝丫刚刚还撑着伞在这边玩雪的,突然就不见了!”

“……宝丫妹妹不见了?”何春生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紧,跑到院子里四处找,边找边喊:“宝丫妹妹,宝丫妹妹,你在哪里呀?不要躲猫猫了,快出来……”

然而,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回答。

听到动静的苏玉娘和房东老头儿跑了出来,询问:“怎么了?”

赵小姑急哭了:“宝丫,宝丫不见了,俺就揉了一下眼睛她就不见了!”她伸手比划。

苏玉娘联想起最近小孩失踪案,也慌了起来。她朝赵小姑道:“快去通知你大哥,我和春生往后门去追追,兴许她贪玩跑出去了。”但几人都知道不太可能,先不提宝丫乖巧懂事,不会乱跑。就算乱跑也会带着伞一起,现在伞在地下,人没了,后门又敞开着,很大可能是有人经过把她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