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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的三人和钱家的三人很快被带了来。

马家父母和钱家父母一路哭嚎, 声音悲切。马承平和钱大有却是被抬上来的,两个人背部还印着血痕,头发散乱, 面容惨白,看上去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胡县令、齐宴:淦, 刚刚在牢里面还好好的, 他们出来时好像也没让人用刑啊!怎么这会儿就像要死了一样?

马员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知府大人救命啊,屈打成招啊!前日莫名其妙的被抓进去, 县令大人什么也不问, 就只让我们招供, 不招把我儿往死里打。草民什么也没做, 压根不知道招什么啊!”他哭得整个肥硕的身体都在颤,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钱志业贵为一帮之主, 虽然不像是马员外那样毫无形象的哭嚎,可一个八尺大汉也眼眶蓄泪:“草民家也是无妄之灾, 草民和马员外压根不熟,就被无缘无故扣上一同走私的罪名。草民连那金矿石都没见过长什么样子, 就让草民招供, 不招就要打断我儿的手脚。知府大人冤枉啊,胡县令草菅人命, 乱动私刑,求您为草民做主!”他长长叩拜下去。

马夫人和钱夫人也跟着叩拜,哭得让人不忍。

不过是两天,两家的独苗苗就被打成这样了, 这不是想屈打成招是想怎样?

果真被赵秀才说中了吗?

邢知府沉着脸看向胡县令,质问:“胡县令可是有证据证明马家和钱家合谋盗取金矿?”

胡县令:“禀知府大人, 马家负责挖金矿,却一直未记录挖到的金矿数目,这不是早有侵吞之心是什么?至于钱家,他们在码头上的账房主动告发钱家走私金矿,所谓无风不起浪,坊间都把这事编成话本了。我朝对金矿管理一向严格,本官审查时严苛了点自然也无甚大碍!”

听胡县令这样扭曲事实,趴在木架子上的马承平立刻诈尸般的叫道:“知府大人,胡县令在说谎。当初草民说要记账,是林师爷说马家不用管这些,只管挖矿就好。幸亏草民觉得不妥,多留了一个心眼,每次挖出的数目都有叫家仆记账。账本草民先前就给了赵兄,知府大人可以过目!”

胡县令惊诧,看向林师爷,林师爷惊慌一秒,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此事。

邢知府看向赵凛,赵凛从袖带里掏出马承平给他的账本,呈上去:“先前去马家游玩,承平兄确实有和学生说过此事,学生也因此觉得他冤枉!”

邢知府翻完账本看向胡县令,胡县令眸色深沉:“即便马家有账本,也不能说明他们没有偷盗之心。赵秀才仅仅因为一本账本就敲闻登鼓替他们两家伸冤,不妥吧?”

赵凛平静的和他对视:“学生饱读诗书,自然不是这么草率的人。盖因为先前和钱兄在码头江面游船,瞧见齐宴鬼鬼祟祟装了一船的货运往荆州,又不让检查,这才起了疑。之后钱兄在齐宴屋子里找到五封书信,书信是齐州判写给齐宴的,里面明明白白写着县令大人和齐家合谋走私金矿,密谋栽赃嫁祸之事。”

“学生不忍两位好友蒙受不白之冤,又因学生吃着朝廷的癝粮钱,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有冤假错案自然要鸣鼓伸冤!所以,钱兄把书信交给学生时,学生就将书信寄给知府大人了!”他条理清晰,句句高义,围观的百姓都忍不住叫好。

齐宴惊慌:他在钱家翻了一夜的书信,居然被赵凛寄给邢知府了?

胡县令听后咬牙切齿:所以,邢知府之所以这么快赶过来,真是赵凛通风报信了?赵凛何时和邢知府那般熟,可以私下寄信给他,还能仅凭一封信就让对方快马加鞭的赶来?

先前府试,闹出作弊一事,虽然最后是误会。但邢知府对赵凛的印象应该不怎么样的。

邢知府朝林师爷招手,拿出权玉真给他的信示意他读。林师爷拿到信后手抖,看看齐宴又看看胡县令。

惊堂木一拍,他不仅手抖,整个身体都抖了。

邢知府:“快读!”

林师爷咬牙,大声把齐州判寄给齐宴的五封书信都朗读了一遍。书信里,确实明明白白提到走私金矿一事,又提到‘为父虽和胡县令私交不错,但此人贪财狡诈,你与之密谋,当事事小心为上,凡是留个心眼’。”

齐宴惊慌又羞愤,有种背后说人被当场戳穿的窘迫。他眼神闪烁,压根不敢和胡县令渗人的目光对上。

邢知府一拍惊堂木,把心思各异的两人拉回了神。厉声质问道:“胡县令,所以你在没有任何实际证据的情况下连夜逮捕了马钱两家,又企图屈打成招?”

“齐宴和齐州判来往的书信里说你合谋走私金矿可是事实?”

胡县令还没开口,齐宴疾声申辩:“知府大人,冤枉啊!笔记可以伪造,私印也可以仿刻,这几份信绝对是假的。齐家绝对没有干过这事。”

“笔记可以伪造,私印也可以仿刻,那运送的金矿会说谎吗?”赵凛再次摸出一张水路图,摊开给众人看:“码头那日你说船上的东西是寄给父母的衣物、米粮、特产还有一些现银,供他们在荆州花销之用。钱兄觉得奇怪,等船走后派人跟过去了,在船上发现了金矿原石,随后发现你的船从长溪一路到了云中地带,然后弃船往荆州的方向去。和你父亲寄给你的押运线路图一模一样。

齐宴狡辩:“那船上就是寄给父母的衣物、米粮、特产还有一些现银,线路一样奇怪吗?”

赵凛冷笑:“是吗?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看向邢知府,“大人,齐家的货在云中上岸时就被恰好在那的钱帮舵主李昌海给截获了。他今早就来了书信,说不日就可以连人带货赶过来。还托送信的人带了块金矿原石过来。”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金矿原石。

“大人现在就可以派人快马赶去接应。”

齐宴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是知道李昌海卖了琼华楼跑出去避风头了,怎么就跑到云中去了,还恰好劫了他的货?

他想到那日夜里在码头画舫上,赵凛盯着船若有所思的摸样,这一切不会是他教马承平那个废物的吧?

他还来不及狡辩,外头就有送信的驿差匆匆来报,云中县的县令命人快马加鞭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是在云中境内截获了一批金矿原石,对方身上有齐州判的印签,要走陆路去荆州的。那批货物已经让长溪钱帮的李昌海护送过来了,请知府大人到时候记得查验。

信件上盖着云中县令的官印,就是赵凛方才话的最好佐证。

马家的金矿石确确实实被齐家走私到荆州了。

齐家是跑不了了,邢知府一拍惊堂木,看向齐宴:“证据确凿,齐宴你还不如实招来!”

铁证如山面前,齐宴彻底慌了,指着胡县令就道:“不关我齐家的事,是胡县令,胡县令在走私。他威胁我必须帮忙,之后就拿了这个把柄一直威胁我们家,对就是这样!”

“知府大人明鉴啊!”

公堂外一片哗然:“原来钱家和马家真是冤枉的啊!”

“这钱家的主母不是齐宴的亲姨母吗?他好狠的心啊,连自己亲姨母一家都要弄死!”

“这比之前的温光启更可怕啊!这种人都该死,现在就打死!”

“胡县令和他是一伙的吧?太可怕了……”

议论声都快将朝堂淹没,邢知府拍拍惊堂木,看向胡县令,肃声问:“胡县令,你可有话说?”他摊开云中县令寄过来的书信,“这批船出货可有你加盖的行船通令。”

胡县令临危不惧,浑不在意道:“本官向来为官清廉,有案必审,有错必纠,这是整个长溪县都知道的事。走私金矿一事,本官确实不知,行船通令一项是林师爷在管,许是他打着本官的旗号和齐家走私,又怕事发,才故意在书信中提及到本官。”

“本官实属冤枉啊!”

几句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把一切的错都推到了齐宴和林师爷头上。

胡县令从上任以来,除了娇宠女儿一点,在审案处理民诉方面确实没得说。不管是之前审赵小姑的案子,还是别的什么案子,都没有偏颇,也不会强拿百姓金银田地。再加之他对外也不是铺张浪费的人,反倒是林师爷,前阵子不知道发了什么财。花钱如流水,家里的姨娘买衣裳首饰眼睛都不眨一下。

前两日林夫人还差点买空了半个珍宝阁呢!

要不是走私了金矿,能这么有钱?

有百姓开始帮胡县令说话,胡县令高昂着头颅,一副料定会如此的模样。

林师爷吓得跪地争辩:“知府大人冤枉啊!小的就是个跑腿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县令大人和齐秀才的主意。”他现在悔死了,他说半年前胡县令怎么突然那么好心,给他指了条发财的路,又给他那么多银两。

原来早算好了事发拉他做替死鬼,那些钱就是买命钱!

齐宴立刻反驳:“明明是你和胡县令的主意!”

两人在公堂上争吵起来,但谁也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胡县令参与其中了。

胡县令朝邢知府拱手:“知府大人,齐家和林师爷走私金矿一事证据确凿,可以结案了吧?”

钱家人和马家人几人急了,若是这次不能把胡县令绳之于法,之后他必定会报复他们。钱大有看向赵凛,赵凛上前一步,道:“知府大人,先前有一伙贼人在马家的后山偷盗金矿,被发现后逃跑。学生当日恰巧也在,在现场捡到一块梅花令牌。后去院试,那伙贼人半道截杀学生,就是想要学生交出这块令牌,这点陆坤陆秀才可以作证。”他把令牌呈上去。

邢知府仔细打量这枚令牌。

突然被点到名的陆坤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先前还以为只是普通盗匪,还以为赵凛大义救他和秦正清,原来那盗匪本就是冲着赵凛去了?

他和秦正清就是活脱脱的冤大头,被连累的那个!

他瞥了眼旁边的秦正清,嘲讽道:“听见没有,亏你还把他当救命恩人。”

秦正清:“陆兄此言差矣,不管那盗匪是冲着谁去的,赵兄都是救了我们。”

陆坤:“……”假得让人恶心。

赵凛继续道:“之后,小女去胡县令府上做客,无意中闯入了县令书房,在他的书房内发现一座黄金密室。里面珍宝无数,其中就有那块梅花令牌,知府大人现在可以去胡府搜查。”

众人震惊:黄金密室?珍宝无数?

邢知府看向胡县令:“胡县令,可有其事?”

胡县令没答,齐宴抢先道:“有,我也曾看到过,金矿都是胡县令贪的,是他逼迫我家帮忙遮掩!”事到如今,他们家已经摘不清了,只能把主要责任推到胡县令那边。

胡县令稳坐钓鱼台,抬眼扫过众人:“知府大人可以派人去府上搜查就清楚了。”他那有恃无恐的模样令在坐的都心里打鼓。

邢知府朝身边的护卫吩咐了几句,护卫拿着搜查令,立刻带人去往胡府。

他们到达胡府时,胡府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说是来搜查胡县令贪污证据的,又听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的议论。胡老太太迎出来时,就看到一大群侍卫在书房里翻找,管家急急忙忙跑过来道:“老夫人不好了,河中府的知府大人来了,说是老爷贪没了马家的金矿,正在审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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