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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春生快步往外廷和内廷的交界处月亮门走,青石地面上的积水沾湿了他摆动的袍角。宫人见到他,纷纷行礼避让。

月亮门处左侧是内阁议事处,右侧是翰林院,他快到时,迎面正巧碰见从藏书阁抱着一摞书出来的顾闻经。

双方一个照面,顾闻经瞧着他站在那不动,于是也放慢了脚步,蹙眉问:“你找我有事?”

他瞅着四下无人,应该是找自己的吧?

何春生摇头:“没找你……”

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宫女从顾闻经身侧冲了出来,抱着何春生的腰身,脸就在他官袍上蹭了蹭,是在撒娇?

顾闻经脸黑,冷声警告道:“何春生,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个宫女是怎么回事。”他好不容易才放手的,没得让人这样糟践。

那还在撒娇的宫女愣了一下,然后从何春生怀里抬起头瞟了他一眼。

那双眼睛澄澈明亮,眨巴了两下瓷白的肌肤染上红霞,冲着他尴尬的笑了笑。

只一眼,顾闻经就不说话了,心道:这两人都快成亲了,偷偷摸摸弄成这样子做什么?

还跑到他面前来了!

他面无表情正打算抱着书走过去,内廷就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小满喊住了他:“顾编撰,您方才有没有瞧见公主经过?”

赵宝丫听见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推着何春生就躲到了身后的拐角处。

顾闻经抱着书本能的挡住了小满的视线,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脸更黑了。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在小满再次询问时,心如死灰的扯谎:“没瞧见。”

小满哦了一声,朝长长的外廷宫道看过去,一个人影也无。她想了想朝顾闻经行了一礼,又返回内廷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何春生伸手抚了抚赵宝丫跑乱的鬓发,用眼神询问她有什么事?

赵宝丫从袖带里摸出一个香囊塞到他手里,然后垫着脚飞快的在他唇角轻轻啄了一下……

何春生呆了呆,继而同恰好装过头来的顾闻经视线对上。两个人一个如饮蜜糖、面皮隐隐发烫;一个脸如锅底,彻底不能看了。

赵宝丫亲完后就跑了,徒留两人诡异的对视。

最后还是何春生掩唇轻咳,先打破了尴尬:“多谢……”

顾闻经冷哼一声,抱着书就走。

何春生摸摸鼻子,拉长声调问:“顾兄近日可是失眠多梦,青丝脱了大把?我能治你的症状……”

已经走开几步远的顾闻经突然又回转身,不太信任的问:“你真能治?”

何春生很认真的点头:“能治,还包长!”

顾闻经:“那晚些时候,你写了药方去我府上……”他顿了顿,继续道:“算今日的谢礼!”

何春生笑了两声,他又板着脸走了。

等人走后,何春生才伸手碰了碰自己被亲的唇角,又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从袖子里掏出那荷包,那荷包上绣着两朵并蒂莲,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出自宝丫妹妹之手。

打开荷包,里面塞了一把相思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一行字:礼物本公主甚是喜欢!

纸条的左下角画了一只微笑的小老虎。

他把纸条重新塞回了荷包里,踏着冬雨婆娑的宫道往回走。

夜里,一只猫落在了他的窗棂之上,喵喵的叫了两声。他伸手把猫抱了进来,让它窝在自己榻前安睡。

第二日,猫猫又回到了赵宝丫手里。

赵宝丫抱着猫站在琉璃宫前,盯着那绵绵不绝的细雨有些发愁:“小满啊,你说这雨不会一直不停吧,还有两日就成婚了……”

小满添了碳火,宽慰她道:“不会的公主,司天监算的日子,定然是个好日子。”

到了夜里,雨倒是停了,但冷得出奇。风刮开了寝殿的窗户,打得砰咚作响。守夜的小满起来关窗户时,忽见外头有大雪飘落,昏黄的宫灯回廊外落了一地的白。

次日一早已经银霜漫天,盖瓦覆阁,整个皇宫一片雪亮,甚是好看。

小满捏了一串雪做的冰糖葫芦给赵宝丫,笑道:“公主,瑞雪兆丰年,冬日的第一场雪,一定是个好兆头。”

拥着狐裘的赵宝丫哈出一口气,伸手接过那串雪白的糖葫芦,把荷包里的相思豆撒在了上面。

红的白,真好看!

心想:大雪过后必定是晴天,就算不放晴,雪天成亲也别有情致。

有一句诗怎么说来着:他朝若是共淋雪,也算此生共白头……

她抬头,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落在了她的发顶、鼻尖、手心……

长长的宫道上,何春生停下步子,抬头,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明日就是大婚了,整个京都城的人都隐隐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