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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清呈觉得他毛病,把消息删了,回了屋,也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他们谁也没有看到,在玻璃柜后面,楼梯口阴影处,站着一个穿着黑雨衣雨鞋的恐怖男人,那男人躲在阴暗处,半藏在雨衣下的手里,握着一把刀……

“便宜你们了。”雨衣男阴森森地自语道,“本来今晚就想动手的。要不是上头忽然把目标换成了更大的……”

他嘻嘻笑了两下,把刀慢慢收回去。

“算了,今晚就不‘钓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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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第一天的拍摄不算太顺利,有好几处地方都出现了意外状况,演员发挥也存在一定问题,这种影片的主创都是真的老艺术家,非常较真,不肯自降格调,几番打磨,天已大暗,误了散戏时间。

“今晚看来是要很迟才收了。”场务坐在灯箱上叹道。

冬夜天寒,导演定了一箱热饮外卖送到剧组,在休息的各组人员围了上去,一人一杯拿了揣手里,无论喝不喝,都能暖暖身子。

贺予在导演旁边学习,盯着监视器盯得眼睛都疼,但好歹稍微转移了些注意力。

等一场重头戏拍完下场,贺予才来到饮料箱边,里面剩下的大多是果茶了。他不喜欢喝果茶,低头翻找了半天,好容易找到一杯热朱古力,但就在这时候,一只手却不紧不慢地把那杯朱古力从他眼皮子底下拿走了。

贺予抬起头来,天色很暗,晚来欲雪,而这里又没大灯,他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来人。

结果他对上了谢清呈的眼。

贺予:“……”

谢清呈:“……”

谢清呈今天在隔壁B组。今日AB两组都被安排在同一个场景地,也是主创们腕大钻硬,居然敢在第一天就排这种大场戏。开机首日用的演员、指导、替身、群演就非常庞杂。

谢清呈是这会儿才瞧见贺予,不然他可能都不会靠近。

沉默几许,他低头拿起那杯热朱古力,又拿了一杯果茶,转身就走。

也得亏他走了。

贺予觉得自己现在看到落单的谢清呈,就很有些病态的冲动。

他的精神病让他想乘着谢清呈没人陪,把男人拖进自己的洞穴里活拆了。

想要把祭品拷在石床上,让人类再也不能不听它的话,否则它就把这祭品的四肢都拧断折掉。这是恶龙的本能。

谢清呈既然做过了恶龙床上的人,哪怕成了骷髅,都应该腐朽在他的领地里,连尸骨都不能让人沾染。

贺予闭上眼睛静了静,压下这种不适合在此刻发作的妄念,拿了果茶,沉着脸回了摄影棚。

比起外面,摄影棚里倒还算暖和,不过他的心比刚才还冷——

因为他发现专业支持需要,谢清呈和陈慢都已经从B组到A组来看拍摄情况了。而刚刚他让给谢清呈的那杯朱古力,谢清呈直接递给了在里面等着机位架好二次拍摄的陈慢。

虽说谢清呈并不是故意的,贺予也没和他说这是自己刚翻到的热饮,但贺予就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他寒着脸坐在自己的塑料椅上,问助理要了一份作废的通告单,想了想,低头写了几个字,然后把通告单叠成了纸飞机。

纸飞机直兀兀地朝谢清呈背后飞去,掷在了谢教授的肩膀上。

谢清呈回过头,就看到十几米远的地方,贺予一手支着侧脸,一条长腿架着,姿态懒散,目光漠然,靠坐在塑料椅中央。

与他目光相接的瞬间,这个漂亮到近乎阴柔的男孩只略显挑衅地扬了一下眉,然后就翻着白眼,神情散漫地把脸转开了。

谢清呈拾起纸飞机,那上面好像隐约有几个字。于是他把叠纸打开,看到废旧的通告单上鬼画符般落着贺予心情欠佳时再难看不过的字迹——

好喝吗?二位喝的开心吗?

谢清呈看完了,面目比平时更冷。然后他当着贺予的面,把通告单对折,一撕两半,径直扔到了垃圾桶里。

贺予没吭声。

他知道谢清呈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反应,但他偏就要这样去做,然后看着谢清呈那张比外头天气更寒冷的脸。

谢清呈回过头去,和陈慢说话是眉眼间犹沾风雪。

而贺予盯着谢清呈,眼神一点也不干净。甚至远比镜头里影帝对情人演出来的欲念更直白烫热。

他又是阴冷,又是火烫,觉得心里有一簇小火苗在慢慢煨炖着什么东西,那东西逐渐热起来,冒了个泡。他把脸转了开去,喉结无声无息地上下滚了滚。

等谢清呈走到一个休息帐篷里坐下,贺予就找了个理由从导演旁边离开了,他跟着进了那个帐篷里。

谢清呈掀起眼帘,见是他,原本就很冷漠的眼神愈发降了几度,凝了霜寒。

贺予一进帐篷就有些烦,他原本是想找机会和谢清呈单独说话的,谁知道这帐篷里围着塑料便捷桌坐了好几个在休息的工作人员。

“还有座位吗?”

“这里还有张凳子。”有个工作人员见进来了个大帅哥,而且还是导演助理,立刻起身,从角落里找了张塑料凳,给贺予擦了,递给他。

“谢谢。”

工作人员顿时羞红了脸。

不过她羞红脸也是给瞎子看,贺予拿着凳子就在谢清呈桌子对面坐下了。

这是一张长桌,大家都围着这桌子坐,上面丢着些杂物,有几个员工在扒拉盒饭。

贺予挺爱干净的,换平时,这种乌七八糟的地方他才不愿意待着,但这会儿他坐在谢清呈正对面,眼睛里一点灰尘也没有,只有谢清呈那张低头玩手机的脸。

谢清呈似乎打定主意不看他了,宁可盯屏幕都没再抬头赐给贺予半寸目光。

贺予打量着他——这会儿什么“要把人戒掉”,“不会再对谢清呈上瘾”,“谢清呈是个难看又贫穷的二婚烟鬼老男人”这种话他全忘了,空气里这么多人的呼吸混杂在一起,他好像也只能闻到谢清呈身上冷淡的消毒水气息。

特别欲的一种味道。

贺予凝视着他的目光越来越不清白,如果目光可以实化,可能谢清呈的西装都被贺予解开了也不一定。

但可惜人类的目光是一种非常诚实的东西,它质朴,直白,不知遮掩,难以成为内心的共犯,至于宽衣解带,它更没有这种犯罪能力。

贺予从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要,他以前对人都挺淡的,对那些沉迷在酒肉声色中的同圈公子们向来不屑一顾。

他没想到荤腥是这样让人欲罢不能的东西。

谢清呈不看他,他就低头给谢清呈发消息。

“谢医生。”

“您装看不到我?”

谢清呈的手机在震了。

他显然是看到了消息。

贺予等着。

但谢清呈没回。

他心里的野草又开始疯长,谢清呈越是不理他,那种内心的压抑感就越强,而越大的压迫力下,人就越容易干出变态的事儿来。

贺予也真是胆大包天了,居然敢在这样人员密集的场所,给谢清呈发了几张之前他P过的“早上好”照片合影。

“……”

这一次,贺予看到谢清呈拿着手机的手都紧了起来,指关节微微泛白,面庞的线条也绷得更紧,浑身都散发出刀刃般锋利又冰凉的气息。

这略微镇抚了贺予阴暗病态的内心,他伸长腿,慢慢地,在桌子下面去一下一下地碰谢清呈的脚。

谢清呈在这一刻终于抬起眼来,一双眸子非常地锐利,虽然神色难堪,但竟还是冷静的——他没有想和贺予发火,和畜生发火又有什么用?

他漠然地回望着贺予,那眼神就像在盯着一个发情的畜生。

贺予在这样的注视下,莫名想到谢清呈之前被他整得狼狈不堪时说过的一句话:

人和动物是不一样的,人有自控力。

谢清呈没说话,但贺予好像又从谢清呈的眼睛里读出了这句话。

他没来由地感到一种强烈的愤恨——

他曾经是有自控力的,是谢清呈把他的自控力拆得七零八落,那他难道不该负责吗?

谢清呈在他枕上目光涣散的时候,那就和被深刻标记,然后失去理智的雌性动物又有什么区别?

他怎么有脸这样冷漠地看着他!

谢清呈要把脚拿开了,却被贺予的腿不容抗拒的抵住。

谢清呈:“……”

贺予:“……”

桌上大家都很放松,各顾各的,有的聊天,有的吃饭,有的玩手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暗流汹涌,桌子底下的暧昧纠缠。

贺予像要把自己的目光嵌进谢清呈的瞳内,他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让他自己都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男人。

他陡地起了很强的报复心。

然后他低头打字:“谢医生的腿什么时候这么有劲了。”

“之前在我这儿好像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您其实很喜欢我那么对您,所以才装的没有力气?”

“对了,陈公子知道谢哥你和我睡过吗?他知道你和我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越打越不像话。

如果让沪大给贺予颁奖的那些院校高层知道,他们评选出来的“十佳优秀男青年”,“学生会男主席”,“新生楷模”,“校特级品学兼优奖学金获得者”,华誉加身受勋无数的贺予居然能发出这么下流的消息,恐怕那些老耆宿的眼镜都能震碎,碎得四分五裂。

“那个陈慢我一看就知道,他根本就不合你的心意。你和他在一起如果是看上了他的地位,还是趁早算了吧。你老老实实跟着我,你要什么和我说,他能给你的,我也都能给你。”

“啪”的一声。

谢清呈重重把手机反扣在桌上。

力道之大,让周围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回头呆看。

谢清呈根本没打算把这事儿闹到台面上来,但是他太光火了,力气确实没收住,这会儿他也不想让旁人看热闹,因此只字不言,最后极克制,极阴冷地盯了贺予几秒,然后起身就准备出去。

而就在这时,帐篷的帘子一掀一落,外面又进来一个人。

谢清呈的目光微微一顿。

贺予是背对着门的,但见谢清呈的神情,他估摸着是陈慢也休息了,进来了。

他现在看都不想看到陈公子,甚至想得到一块降维打击的橡皮擦,把陈慢的存在从这世界上擦除抹净。

所以他没有回头。

直到对方的声音响起:“……谢医生,你也来了。”

那是一个属于成熟男性的低浑嗓音,而且居然也散发着一股子消毒水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