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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家还不错的,但是有些远,走过去要三十多分钟呢。”妇人有些担心,“是晚饭不对胃口吗?”

“啊,没有。我吃的很高兴。”贺予笑笑,“只是我朋友他身体不太舒服,我也怕打扰您,所以才想去餐厅买一些吃的给他补补。”

妇人理解了,又问:“那位先生是你哥哥吗?”

“……算是吧。”

“小伙子对你哥真好,你看你们俩,兄友弟恭的。”

贺予笑而不语。

妇人很热心,刚好她家男人要去田里,说能顺路捎贺予一程,贺予欣然答应了。

结果男主人开的是拖拉机。

贺予:“……”

在这穷乡僻壤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有拖拉机坐,总比一个人走无灯的夜路三十分钟要好。

贺予于是成了一个坐着拖拉机去给他谢医生千里买外卖的总裁。

得亏那家店做的菜肴确实色香味俱全,虽然店面小了些,但可贵在干净清爽。贺予点了几份炒菜打包,想起谢清呈最近总是咳嗽,又请店家帮忙熬了一份冰糖炖梨膏,然后坐上拖拉机回去了。

他一回屋,就看到了谢清呈已经睡下。

屋内就一张床,谢清呈显然不想和他一起睡,于是打了个地铺。

贺予回家的动静让他从浅寐中醒来。

“你去哪儿了?”

贺予走到桌前,把塑料袋里的打包盒一样一样取出来,屋内刹时充满了食物的香味。

“晚上我吃不惯,去附近餐馆随便买了点,你吃不吃啊?”

谢清呈:“……不吃。”

贺予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有些阴沉:“我点多了,你不吃我全倒了。”

“你能别这么浪费粮食吗?”

“那你倒是起来陪我吃点啊。”

谢清呈没办法,咳嗽着,从地铺披衣起来,坐到了桌边。

但他一看桌上的菜色,就微微皱起了眉,然后目光上移,落在了贺予脸上。

“怎么了?不合胃口?”

“没有。”

哪里是不合胃口。分明是太合胃口了。

椒麻鸡,麻婆豆腐,番茄牛腩浓汤,清炒蕃薯藤……

虽然都是一些家常小炒,但全是谢清呈会喜欢吃的菜。

并不是贺予会喜欢吃的东西。

贺予这人很娇气,海胆要撒丁岛的,生蚝要爱尔兰的,牛肉澳洲的都不吃一定要日本的。而且他不吃辣,不吃麻,也没那么喜欢吃蔬菜。

但以谢清呈对贺予的了解,贺予是不太可能会专门给他去买些加餐的。

这个念头一直坚持着,直到贺予从纸袋里拿出了一罐冰糖梨膏,板着脸推到了他手边。

谢清呈:“……”

贺予:“看什么?我是怕你晚上咳嗽吵到我睡觉。”

谢清呈瞥了他一眼,他这人倒也直接,不喜欢扭扭捏捏,既然贺予确实是专程给他买的,他便磊落地说了句:“谢谢。”

他磊落,贺予却心思不纯,别过头去:“你慢慢吃吧,我去洗漱了。”

农家洗漱的地方也实在简陋,贺予看着就浑身不舒服,勉强凑合着洗了一下,立刻穿上衣服回到了屋内。谢清呈已经把东西收拾干净了,靠在窗边,一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原野,一边病恹恹地喝着梨膏。

贺予走过去,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从后面抱住这个人细瘦的腰,然后吻他的颈后朱砂,颈侧青脉,垂眸顺着他伶仃的下颌,最终吻到他淡薄的嘴唇。

他想吻他,他想要他,千遍万遍。

但贺予知道那不是他该做的事情。

他喜爱谢清呈,却也不想迷失自我,更不想让这种喜爱对谢清呈造成更多的伤害,谢清呈承受的感情已经够多了,贺予觉得随便再在他的身体里灌注些沉重的东西,就会将他压垮,碎到分崩离析。

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谢清呈回过头来,轻轻咳嗽,高大强悍和脆弱易碎在他身上竟能奇迹般糅合:“不早了,你睡吧,明天还要接着调查。”

贺予刚想应了,却在看到谢清呈另一只搭在窗棂上的手时,整个人一愣,而后骤然沉了脸色。

——真要命!谢清呈还在抽烟!

而且是一边喝止咳梨膏,一边抽烟!

年轻人喝着枸杞茶蹦迪,更年期老男人更绝,他能在喝着止咳膏同时为国家的烟草业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贺予着实是被他惊着,也被他气着了。

他走到窗边,劈手把谢清呈的烟给夺了。

“你抽什么?”

“……万宝路。”

“谁问你牌子!我说你抽什么抽!”

贺予把烟径直在墙边嘶啦按灭了,丢到了外面,他嫌弃谢清呈嫌弃得不得了:“你身上都是烟味,难闻死了。不许你再抽了。”

谢清呈也不和他闹,他推开贺予:“不抽就不抽吧。睡了。”

贺予说:“你打地铺干什么,这是张双人床。”

“……”谢清呈觉得现在的小年轻是真的随便。

他为什么打地铺这还用问吗?

他都和贺予上过那么多次床了,之前那些他还没有觉得特别有所谓,要命的是最后一次,那一次他竟然在和贺予的交颈缠绵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感,这种“前所未有”是货真价实的,意思是之前他无论和李若秋,还是自己解决,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他想起来自己在那一晚和贺予做的事情,尤其想起自己主动时的样子,他都觉得太荒谬,也太危险。

他简直觉得贺予是给他下蛊了。

不然事情怎么会演变成那样?

在他第二天醒来,抽着根事后烟,看着男孩靠在他颈窝边安睡时,他心中就警铃大作,知道自己绝不能再和贺予发生这种关系。

那不发生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减少不必要的接触。

谢清呈清醒而冷静地看着贺予:“我们俩不适合睡一张床,原因是什么,你那么聪明,应该很清楚。”

贺予:“……”

“你年纪小,床让给你,我要休息了,谢谢你的晚饭。”

谢清呈说着就想躺下歇息,但小年轻手脚比他快,已经占了被窝。

“我不至于和叔叔抢床。”贺予阴沉着脸说,“我可是学生会主席,尊老爱幼是我该做的。您睡床吧,您年纪大了,回头别伤了腰。”

谢清呈见他实在执着,也不想浪费这个时间。

何况他心事本就重,确实也没什么力气再和贺予拉扯了。

他就把床上的被子又给了贺予一张,然后叹了口气,脱了外套,在那张空荡荡的双人大床上躺下。

“睡吧,我关灯了。”

“好。”

然而静夜里,两人均是无眠。

贺予不用说了,年轻人本来就睡得迟睡得少,谢清呈则是因为事情太多,心思太杂,黑暗里辗转反侧,轻轻叹息,竟是怎么也睡不安稳。

谢雪的病虽然暂时没有大碍,但只要那个新药没有找到,她就随时可能会有危险,他根本放心不下。

还有易北海……这是易北海的家乡,又是卢玉珠的家乡……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却翻起了惊涛骇浪,他们全都出身于这个偏远的清骊县,难道真的会是巧合吗?

继而他又想起了秦慈岩。

谢清呈的心不可遏制地抽疼起来。

他紧闭着双眼,却怎么也无法沉入睡眠当中。

夜半时分,窗外开始飘雨,雨下的滂沱湍急,风闯进屋内都带着湿冷寒气。

被子薄了,谢清呈咳得更厉害,越咳越重,不可停歇,昏昏沉沉间,他隐约听到身后有动静,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到一阵熟悉的温热——

贺予上了床,从背后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