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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呈说着尝了一口,觉得还是淡了,又加一点。

贺予想了想,就开始没边:“谢清呈,你好会吃醋。”

“……”

“你要是什么时候能吃我的醋就好了。”

谢清呈的回应是把醋瓶子递给他:“拿着。放回去吧。”

等吃完了饭,谢清呈看了看时间,也该回学校去了,下午三点多还有两节课,于是准备起床。贺予一来一回和他插科打诨了那么久,没有受到什么来自谢清呈的清醒拒绝,正觉轻松,但这会儿见他要穿裤子起来了,又忍不住警铃大作。

他忽然上前,干了一件很荒唐的事儿——

他把谢清呈正准备扣皮带的手给按住了。

谢清呈:“你干什么?”

“……”

“松开。”

“……”

”贺予,我让你松开。”

他觉得这兔崽子真是莫名其妙。他拽着他不让他把裤子穿好是干什么?

“你……”贺予因着一股自尊,不肯立刻把话说出来,但闷着实在难受,他又着急,又得忍着,憋了好一会儿,才青着脸问,“你,你穿上裤子,会不会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回轮到谢清呈无言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的裤子又不是被施了什么魔术!认不认人和裤子有什么关系?

贺予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他只是太迫切地想要与谢清呈在一起了,人一旦迫切,就会去相信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贺予闷声道:“谁让你之前都是这样……床上都好好的,下了床就要和我讲一堆大道理……我不听。”

看着他执拗而殷切的样子,谢清呈心里的那个东西又开始一刺一刺的难受。

他甚至发现,自己再一次认真地想过——要是贺予是个女孩,那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怎么样?随即他又觉得这念头大荒唐。

如果贺予是个女的,他们之间十有八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而且就算他是女的,以自己现在的状况,难道就能有什么好的结局?

谢清呈闭上眼睛。

他感觉自己是在与贺予一同堕落下去,他感到不妥,而面对贺予痴求的目光时,他竟会生出那样不合时宜的怜悯与犹豫。如此陌生的感受,令谢清呈一时间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进行怎样的处理。

他最后说:“你松开,我不和你讲大道理。”

“那你会不会不认人?你会不会不认账?”

谢清呈咬牙——他都不知道他是在恨自己还是恨贺予了。

“我认。”

贺予:“真的?”

谢清呈:“我认账,我会去前台付账。”

贺予被他此账非彼账地偷换了概念,心中懊丧,却还是回答:“……那个帐,我付过了。”

可谁知谢清呈一听这就来火。

“贺予,都是大老爷们儿,我他妈凭什么每次都要你来付这房费?”

贺予条件反射地就说:“因为是你被——”

话说了一半,脑子终于追上了嘴,立刻住了口。

但谢清呈的眼睛已经眯起来了。

“我被?”

“……”

贺予想,他总不能说,因为是你被我睡了一整晚,吃亏的是你吧?

只得改口道:“因、因为是你被子弄脏了,赔床上用品的钱你来付,这样总好了吧?”

谢清呈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

他回头看了看那完全不能再用的被子,别说是弄脏,根本就是被扯坏了,他想到昨晚上发生的那些破事,没再吭声,垂眸一件一件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他现在是真的在怨恨自己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失控,他妈的错了一次又一次。

说句实话,谢清呈从前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他极有自控力,凡事一旦触及他的底线,他都能够立刻止损,知道如何妥善处理。

可贺予就像一个入侵了他防火墙的计算机病毒。

他好像从心里开始被搅乱了。

他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应该。

磨蹭了半天,两人终于到了楼下,办理退房手续。

这个时间点,酒店大堂的人挺多,有的人没什么边界感,喜欢在别人处理退房事宜时凑得很近,有意无意间就会窥探到别人的隐私,因此谢清呈和贺予checkout的时候就非常之尴尬了。

前台虽然训练有素,声音很低,不该说的话也不会直接说出来,但抵不过同在办理业务的其他旅客素质堪忧,晃晃悠悠地转着,还往他们的签单上面瞟。

床上用品赔偿费。

润滑剂……

“啧……”

贺予回头冷眼看向那个偷窥别人床事还好意思发出一声啧的旅客,旅客讪讪地把目光转开了,又当没看到。

办完手续,门童前来问客人需打车去哪里。

贺予:“打一辆车,先去沪医科,再去沪大。”

谢清呈略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以为贺予没那么快会想回学校的。

贺予不好意思地笑笑:“哥,我下午也有课,再旷的话,平时分拿不到了。我迟一些再来找你吧。”

谢清呈:“好好上你的课去。”

两人往酒店上下客的偏门走的时候,他们身后的电梯又下来了一对办理退房的客人。谢清呈和贺予是背对着电梯门的,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

那是一对瞧上去关系非常亲密的情侣,小姑娘挽着她男朋友的胳膊,有说有笑地和他走出来。

那竟然是——

谢雪和卫冬恒!!

卫冬恒是昨天刚从西北回来的,本来他爸给他的活儿要到今年八月才能干完,谁知这纨绔公子对谢雪倒是动了真心,硬卯着一口气,在五月中就把事情全部结了尾。他爹觉得有意思,这熊玩意儿居然能为了个丫头努力到这地步?于是想再试试他,又给他扔了些新的活儿,卫冬恒本来也不那么在意,打算和自己老子耗到底,再把这些活儿给超前完成了。

结果不成想,他接到了谢雪生病的消息。

他在部队里那一阵子,手机都不常能用,谢雪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所以沪州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压根就不知情。

至于谢雪生病的消息为什么会突破火线传到他耳朵里呢?那都要多亏王政委的这张嘴。

王政委和卫冬恒他们家往来频繁,老政委督办完黄志龙事件,搭机回到燕州的当天,他就和卫冬恒他爹打了个电话,说陈慢差点被抓了当人质的事儿。

他既然说到陈慢住院,就顺嘴提了还有个小姑娘也中了招,也在医院躺着呢。

结果这就给卫冬恒听到了。

卫冬恒急了,当天就去找他老子吵了一架,撂挑子不干了,一定要回沪州。他爹在儿子面前没底气——卫冬恒确实把他本来要让他干的活儿全部提前做完了。于是只得放卫冬恒提前离开了西北。

没成想,他回来的时候,谢雪已经痊愈出院了。

两人这些日子得了空就腻在一起,也得亏谢清呈这阵子被贺予缠得昏了头,竟然没有发现自己妹妹出院后很反常,都没怎么出现过在自己身边,好像很忙碌的样子。

卫冬恒这小流氓,别看他小时候和个匪似的,骨子里也有文艺的一面,也喜欢这家历史悠久的酒店,沪州那么多豪华宾馆,比这家奢贵的大有店在,可他和贺予一样,带心仪的人来开房,选的都是这家。

而且说来很巧,他们的房间和谢清呈贺予的房间其实是挨着的……要不是这房子隔音非常好,昨晚兄妹俩的声音还都能被隔壁房间听见……

“你等我,我签个单。”卫冬恒对谢雪道,“大堂那边有冰激凌店,你去那边买一支冰激凌坐着吃。”

谢雪:“你要什么口味的?”

卫冬恒拽得二五八万的,很桀骜:“不要,我才不吃这种小姑娘吃的东西。”

谢雪觉得他好笑,跑去冰激凌店给他买一支最甜的。

那冰激凌店一半在酒店内,另有一半橱窗是沿着街的,谢雪无所事事地等店员做甜筒时,目光无意望外一瞥。

正好瞥见贺予和谢清呈两人从酒店出来,坐上出租车的背影,贺予还非常暧昧地扶了一下谢清呈的腰。

谢雪顿时瞪大眼睛,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