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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既然凌阁老已经问了,国公爷也不便出言打断,只看着赵桓熙。

赵桓熙道:“晚辈一直想继续学作画,苦于人脉有限一师难求。若是阁老觉着晚辈画的金陵八景图还成,晚辈能否请阁老为晚辈介绍一位先生?”

国公爷听他求的是这事,暗暗松了口气。

凌阁老惊讶:“哦?那灯上的八景图是你画的?你去过金陵?”

赵桓熙摇头:“晚辈并不曾去过金陵,八景图是依据我金陵来的表哥口述描绘画出来的。”

凌阁老闻言,沉吟一番,问道:“你告诉我,当代于绘画上有所成的,你最喜欢哪一位?”

赵桓熙不假思索:“晚辈十分仰慕尚先生。”

凌阁老讶异:“尚怀山?你这可是求对人了。”他转头朝国公爷笑道:“这个尚怀山是我旧年好友,几十年的交情了。”

赵桓熙闻言,顿时双眼放光,期待地看着凌阁老。

国公爷对凌阁老道:“小孩子不懂天高地厚,他哪里就有资格拜尚先生为师了?”

凌阁老道:“诶?他才多点大,作画便如此灵动自如浑然天成,我白送尚怀山这么个好徒弟,他还得备礼谢我。”

国公爷听他这样说,心里自然也很高兴,拱手道:“那就有劳凌阁老了。”

赵桓熙也忙站起朝凌阁老作了个大揖,朗声道:“多谢阁老!”

凌阁老望着他道:“你可不能就嘴上致谢。我听闻,璩公把你写的字称作幽兰体,我还从未见识过这幽兰体,你且写一幅字给我瞧瞧。”

赵桓熙腼腆起来,道:“璩公说我的字才初具风格,还有的练。”

凌阁老道:“无妨,写来我看。”

赵桓熙遂来到祖父的书桌后,提起笔又犯了难,自言自语:“写什么好呢?”

一直找不到机会插话的赵桓旭忙道:“不若我作雪景诗一首,堂弟代笔,如何?”

赵桓熙不语。

凌阁老对他道:“随你喜欢,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赵桓熙没理会赵桓旭,一番笔走龙蛇,随即搁笔。

凌阁老和国公爷走过去一瞧,凌阁老便笑道:“到底是你孙子,提笔便是一首《从军行》。”

国公爷难得地玩笑道:“他怕不是只会背这一首吧!”

赵桓熙双颊微红地站在一旁。

凌阁老仔细一看,道:“笔画舒展恣意,清秀优雅,确实当得‘幽兰体’这三个字。”

他又问赵桓熙:“如何就想到这样写字呢?”

赵桓熙道:“当时我担心练不好字,内人说,我能画得好兰花,怎会写不好字?两者有共通之处。我受了提点,这才想到用画兰花的法子来练字,就写成了这样。”

凌阁老点头:“一个蕙心兰质,一个颖悟绝伦,实乃佳配。”

赵桓熙脸更红了。

完全被忽视的赵桓旭站在一旁,在袖中暗暗捏紧了拳头。

聊了几句之后,国公爷便让赵桓熙和赵桓旭先行回去。

两人离开后,国公爷问凌阁老:“依阁老看,我这两个孙子,哪个更值得栽培?”

“自己的孙子自己看不出来吗?何必问我?”凌阁老坐下来,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自己看自己,总是受诸多因素影响,往往不如外人看得那般客观公正。”国公爷叹气道。

凌阁老道:“我却瞧你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过是舐犊之情难以割舍罢了。”他站起身来,道:“趁着时辰还早,我再替你孙子去趟尚府。”

赵桓熙心情极好走路带风,只想早点回去告诉冬姐姐凌阁老会将他引荐给尚先生的好消息。刚走到通往五房与嘉祥居的岔路口,他就被赵桓旭拽住了披风。

他停步回身,只见赵桓旭一脸怒气地盯着他,质问:“为何要在凌阁老面前给我难堪?”

赵桓熙想了想,道:“这些年被你当垫脚石踩痛了,不想继续被踩,不行吗?”

赵桓旭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竟然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赵桓熙将他的手从自己披风上拂开,道:“人总会长大,越长大,有些事情就想得越明白。小时候我曾把你当亲哥哥,是你自己与我渐行渐远。从你设计邬诚对付我四姐开始,我们就再也做不成兄弟了。你也不必在祖父面前与我假装亲近,他老人家耳聪目明,什么鬼蜮伎俩看不出来?”

说完,他不去看赵桓旭是何脸色,转身冒着鹅毛大雪继续往嘉祥居后头的慎徽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