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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里,是普通步兵一日的脚程。

温月声眼皮都未抬一下,冷声道:“三百万两,一百里。”

她竟是连一步都不退!

昊周武将气恼非常,却听郁舜声色平静地道:“二百万两,昊周退兵五十里。”

周遭一静,两边交锋,到底是没人轻易插嘴,阻断了他们二人谈判。

温月声瞭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就在所有的人都以为,她要退让时,她冷声道:“三百万两,一百里。”

泰兰:?

这不还是跟之前一样,她就压根一点不退是吧?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温月声便淡声补充了句:“昊周释放此前抓捕的所有大徽战俘。”

昊周所有武将面色一沉。

她竟是还要加价?哪有这样的道理。

郁舜眼眸却是一顿,他抬眸看向温月声,就听温月声冷声道:“大徽释放乌戈。”

乌戈,昊周五大名将之一,此前被温月声所俘虏。

此言一出,周围安静了片刻。

郁舜眼眸微动。

多年战乱,昊周所俘虏的大徽战俘,多是一些平民百姓,或者是战场上失去了作战能力的残兵败将。

这些人对于温月声和大徽而言,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价值。

可乌戈不一样。

尤其是在努烈半残,吉兰身死之后。

乌戈如果能够被赎回来,对于整个昊周而言,都是一件大好事。

温月声寸步不让,并给出了乌戈这个选项,便是在告知他,三百万两买的不只是短时间内的和平,也是乌戈这个人。

就看他这个帝王,愿不愿意用大批的银两,和退兵上百里,换取一个猛将了。

人人都道是他聪慧,却不知,他与她数次交锋。

却从未在她手中占过便宜。

她自来少言语,甚至对于昊周整体都漠不关心,却在他说出了求和的话之后,便直接勘破了目前昊周的局势。

郁舜目光长远,但国内并非都是人人如此。

昊周以武治国,在大多数人眼中,是不愿意轻易向大徽低头的。

他力排众议与温月声议和,温月声转手就给他送个难题。

乌戈对于昊周而言重要,但却也没有到得那么多银两和退兵百里去换的地步。

但他今日若有不应,朝内便会再起纷争。

她两次给他选择,两次都是逼他走入绝路。

郁舜静默片刻,终是轻笑了瞬。

他轻声道:“那便如郡主所言。”

应了!

边疆苦战近二十年!竟是在温月声的铁腕之下,逼得昊周求和,还应下了五年之约,赔偿大笔银钱!

这些事情,放在了从前,许多人是连想都不敢想。

以至于到议和结束之前,昊周那边都格外的沉默,与大徽的欢欣鼓舞,形成了巨大的对比。

温月声起身,带着章玉麟离开。

郁舜却紧盯着她的背影,久久难以移开视线。

褚冽弘站在了他的身侧,眼眸复杂地道:“大徽建朝多年,从未有过女子当政的先例。”

哪怕是她手握兵权,若没有名正言顺地登位,此后必定会祸患无穷。

这也是褚冽弘尤为赞成议和的原因。

这位思宁郡主太过强悍,他们并非对手,但如果大徽内斗,最终结果并没有倒向她,那么事情就更加简单了。

郁舜闻言,所想到的却是当初他从大徽离开之前,夕阳落满整个天际的那天。

若他当日提出的,是想要与她共治天下,也不知如今会否有所改变。

但这念头只是转瞬即逝。

三个月的战事,也清楚明晰地告知了他,温月声是大徽人。

从不会变。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难以靠近她半点。

“回吧。”冷风之下,郁舜眸中浮现着深深浅浅的光。

他日战场再见,他们之间,势必要分出胜负。

而事到如今,他比之其他,更想要得到的,是她。

而那边,当议和的消息落定后,大徽国内近乎是举国欢庆。

多年积压之下,所有人皆视昊周二字为洪水猛兽,夜半小儿啼哭时,都是用昊周将士来吓唬家中孩童。

近二十年的欺压,大徽割地赔钱,边疆民不聊生。

而这一切,皆是在温月声出现之后,得到了改变。

二十年来第一次,昊周沦为了战败国,且赔偿了大笔的银钱,堪称历年之最。

而边疆也会短时间免于战火。

大徽不必用女子前去和亲,更不用丧失主权,而是轻易就做到了让对方退兵一百里。

这般情况,如何不让百姓欢欣雀跃?

更别说,温月声还接回了历年所有被昊周掳掠的战俘,拿出昊周赔款的一部分银钱,安置了这些大徽的子民。

一桩接着一桩,都是极大的好事。

也因为如此,京中百姓皆是翘首以盼,等待着郡主班师回朝。

和民间的兴奋激动不同,消息传出之后,朝堂之上近乎吵翻了天。

在此之前,谁都没想到昊周是真正存了求和之意,也从未想到过,温月声会这么快打了胜仗班师回朝。

她那封清君侧的信件犹在耳畔,眼下便要立即归京。

虽说为保边疆安宁,她此前带出去的二十万兵马,近乎大半都会驻留在了边疆。

一方面是防止昊周反扑,另一方面则是大徽的军队,也需得要在此期间内,迅速练兵成长。

为此,还特地将温月声身边的李庆元,四个刀营将领留在了那边。

可即便如此,她身侧依旧还有两万刀营精锐。

放眼整个大徽,如今谁不知道刀营最强?

除此外,她还是三大禁军和守卫军的统领。

她这一回来,只怕整个京城都要变了天。

在这三个月内,行事不疾不徐的人,在听到了这个消息后,皆是难以入眠。

原本尚且还能够保持得住些微平静的朝堂,而今也是遮掩不住了。

为了争取时间,几乎是议和落定之后,便有人开始在朝上上奏。

其目的也格外地简单,便是为了将温月声留在了边疆。

而且这些个人,眼下还有了非常充分的理由。

“启禀皇上,眼下虽说边疆战事暂且停息,可思宁郡主作为大军统率,也绝不应该随意离开边疆才是。”早朝之上,内阁学士蒋高然高声道。

“昊周野心昭昭,众所皆知。思宁郡主既是有能力,便该将其彻底驱逐才是,而不该被短暂的胜利迷了眼,轻易答应了对方求和之事。”

王进之讥笑:“蒋大人这话说得极是,只蒋大人这般有见地,之前郡主上奏之时,怎不见大人站出来反对?”

那蒋高然噎了下,温月声开口便是清君侧,谁人敢反对?

但他心知,眼下再不反对,等到了她真正回到京中,一切就来不及了。

是以哪怕被王进之嘲讽,他依旧坚持道:

“思宁郡主掌权之心太甚,我等便是想要插嘴边疆之事,她却也没给我们这个机会。”

“只如今事情已经发展成了这样,臣以为,当继续让思宁郡主留守边疆才是。”

蒋高然高声道:“如此一来,圣上不必忧虑昊周撕毁条约再次来犯,思宁郡主亦是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养兵训兵,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再一举攻破昊周。”

他说得倒是轻松,可观其所言,压根就没有将温月声当成是个人来看,只理所当然地将她看成了镇守边疆的工具。

要她无有所怨,就这么耗死在了边疆,最好一生都不要回到京城中来才好。

“启禀皇上,臣以为蒋大人所言极是。”另一名翰林院的官员站出来附和道:“思宁郡主本就是武将,似是辅国大将军这般,亦是在边疆镇守了多年。”

“武将的本职便是护卫边疆安全,陆大人都可以在边疆留守多年,郡主又有何不可?”那官员微顿后道:“此番战胜,郡主本就该论功行赏,既是得了册封,便更应当镇守边疆,为皇上分忧才是。”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皇帝随意封赏温月声一个军职,用这样的军职,将她困死在了边疆最佳。

王进之听着都要气笑了。

他立足朝堂多年,见过无数官员,像是他们这样,享受着他人在战场上厮杀奋战而换回的安宁,却还厚颜无耻地要求旁人做得更多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见。

而这几个附和蒋高然的官员,都是这一月之内才刚刚提拔起来的。

就连蒋高然自己,亦是刚进入内阁不久。

在此之前,此人只是翰林院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编修罢了,也不知如何,轻易地就得了皇帝的亲眼。

上首的皇帝面容冷沉,叫人分辨不清楚他的情绪。

对于蒋高然的话,皇帝没有回应,却也没有反驳,只道:“传令边疆,在新的边疆主帅调令下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

此言一出,殿内的众多臣子皆是心下一沉。

只他们尚且来不及反应,外边便有宫人神色慌张地前来禀报。

“启禀皇上!”宫人伏在了地上,声音都在隐隐颤抖:“城门来报。”

“思宁郡主率众将回京,大军已至京城!”

满殿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