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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晟受伤严重, 服下丹药之后,几乎是被人抬着离开的。

可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许多人都还未反应过来。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所有人心底都有这样的疑问。

若顾京虞是个元婴修士的话, 发生这样的事情, 只怕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有何奇怪的,可她偏偏是个凡人。

“一个凡人,瞬间捏碎了三个金丹修士的玉牌, 还重伤了其中一人。”

“像极了天方夜谭。”

“没看到此前质疑顾京虞的惊鸿派都不开口了吗?”

“毕竟若刚才换了李天同, 他大概也是没办法在傅清的眼皮子底下, 送走三修士的。”

“碧霄宗这次可吃了大亏了, 进去了二十五人,几乎被天行宗送走了一半。”

“金丹弟子只留下了青黛,这算是这么多年的七宗大会以来, 碧霄宗吃过最大的亏吧?”

“不错, 往常就算是到了第四轮,却也没有过这样的。”

“顾京虞可真是……”

无论外面的人, 还是隔着青云石在观看的修士, 每个人议论的,在乎的,都是三个字——顾京虞。

自七宗大会开始以来,过了快有五个月了。

这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 用自己的方式, 将她的大名刻到了所有人的心上。

而在这边,又属惊鸿派的心境最为复杂。

他人或许不知, 但是惊鸿派的人最为清楚, 顾京虞的来历。

施羽张了张嘴, 欲言又止, 最后只吐出了几个字:“她不过是凡间的一个孤女……”

尤记得,数月之前,顾京虞还满心满眼里只有秦思玄一人。

因为白幼染的事,整日以泪洗面,他们觉得她可怜,又瞧不起她,更看不上她凡人的身份。

一个不能修行的凡人,入了修仙界,那就只能够成为地位最低的存在,这里实力说话,她一个寻求他人庇护的菟丝花,就像尘埃一般,不值一提。

“如今想来,当真是恍若隔世。”有人感慨道。

何止如此,简直像是两个人。

这里边最有发言权的秦思玄,反而始终沉默。

然而唯有他心中清楚,这些时日里,经历了何等的惊涛骇浪。

那边,秘境之中,天行宗一行人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视野中。

使用六品神符的人,是祁谚。

以他的修为,强行催动六品神符,遭受了不小的反噬。

他伤势严重,却顾不得自己,落地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寻顾京虞。

当他找到顾京虞后,所有人却都沉默了。

“这……”外面的齐长老神色巨变,惊声道:“她已是油灯枯竭之相。”

这是将死之人才会有的征兆。

周围一片哗然。

乱糟糟中,祁思平冷声道:“那朵三色花,是用她精血凝成。”

“连续使用精血,致使她全身精血亏空,精神力已接近崩塌。”

静。

“按理来说,普通人受这般严重的伤势,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鲲门掌门沉吟片刻后道:“却不知为何,她心脉间还存有些生息。”

也就是心脉被护住了,顾京虞才没有当即死去。

青云间内一片混乱。

“这么说来,她这又是牺牲了精血来造出那朵花的?”

“这人未免也太过不要命了。”

“若是以牺牲大半精血为前提,那她将三个金丹修士送走的事情倒也说得过去了。只是……她做事实在是太不考虑后果。”

这件事,那些长老也提到了。

“七宗大会虽重要,却也不该以命相搏。”晏山长老长叹了口气:“种出这等恶果,眼下怕也只能离开秘境中,出来医治了。”

不论什么时候,主动离开秘境,视作放弃参赛资格。

未想到的是,齐长老脸色沉着地道:“没有用。”

周围的人神色微变,听得他道:“她身体所有机能皆已停滞,唯有心脉尚存一息,这等情况之下,哪怕是从秘境之中出来,却也是救不活了的。”

齐长老轻闭上了眼,良久才道:“药宗内尚还存有一瓶八品血涸丹,我可以与掌门商议,取出丹药。”

“可药宗离碧霄宗太远,一来一回,只怕她也等不到这八品丹药了。”

“只怕不行,她精神力已接近于崩塌,血涸丹好,却只能够治疗身体上的伤势,精神力却也是束手无策的。”另一位药宗长老沉声道:“观她如今的模样,似乎唯有那传说中的九品回转丹,方才有一线生机。”

九品丹药,那都近乎于仙品了。

而今这世上,莫说压根没有人可以炼制得了九品丹药,就算是有,也没有九品灵药可以炼制。

青云间中。

“这么说来,顾京虞岂不是死路一条?”

“虽说这话有些不应该,但就方才的事情,全然不值当她赔上一条性命啊。”

“不错,哪怕傅清真的追到了眼前来,以傅清的品性,也只会将他们所有人从里面送出来,不会伤及他们性命的。”

“此前一直说她疯,这次感觉她是真的疯了,竟把自己的性命不当成一回事。”

“只能说是此人一直以来,皆是剑走偏锋惯了,过于狂妄,以至于才会做出这等不计后果之事。”

“真的没救了吗?这也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这不也是她自己找的死?”

秘境内,顾京虞已经是半点都动弹不得。

祁谚凑到了她的身边,俯身听她耳语了句,随后将她抱了起来,用幻无穷裹住了她,抬眼对萧翊道:“去极北之境。”

这话一出,外面的人就更加不能理解了。

“顾京虞都已经这样了,竟是还不自行捏碎玉牌出来吗?”

“难不成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两位顶级的药宗长老皆是束手无策,难不成她还可以将自己治好不成?”

“只可惜了这般难得的阵道天才。”

“她自己不惜命,也怨不得旁人。”

议论声声中,天行宗已是飞快地赶往了极北之境。

他们落下的地点离极北原就不远,为了节约时间,又直接掏出来了方舟,几乎是瞬间,便抵达了极北之境。

凛冬秘境中的极北之境,是一个极为严寒,缥缈无人烟的地方。

正常的修士都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作为自己的根据地,只除了一个很特别的宗门——神佛宗。

神佛宗的弟子皆停留在此处,听到了动静之后,抬眼瞥见天行宗的大方舟,还被吓了一跳。

外面的人见得天行宗这样的举动,就更加不理解了。

“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主动找上神佛宗,真的就不顾及顾京虞的死活了吗?”

“为什么说他们是主动找上的?”这里边也有些第一次看七宗大会的人,疑惑地问了一句。

“参加七宗大会的弟子都清楚,神佛宗有个奇怪的毛病,喜欢人迹罕至的地方,加上他们的弟子基本上不善于攻击他人,在第二轮里,所选择的都是环境非常极端,又很难找的地方。”

“天行宗如果不是使用了六品神符,这会也不一定能够顺利找到极北之境。”

“啊,这宗门行事如此的怪异,为什么还能够位列前茅?”

神佛宗排名没有前三宗门那么高,却一直都是第四。

甚至有一段时间,前三轮流换人坐,神佛宗的第四都能岿然不动。

也堪称七大宗门里的一个奇迹。

“因为他们有佛子度厄。”

“每一任神佛宗的佛子,都是修为极高,出手果决的人。这底下的弟子只管诵经为其增加灵力,佛子一人出手就足够了。”

“……还真是不太寻常。”

偏巧的是,那佛子度厄这会也离开了极北之境。

失去了主要的攻击力,这会在任何人看来,这神佛宗都是一块大肥肉。

祁谚扶着顾京虞走下方舟。

极北之境的冷风一吹,显得顾京虞那张脸更加衰败。

但诡异的是,她竟是睁开了眼。

许多人看着,都被吓了一跳。

“不是说精神力已经快崩塌了,她竟然还可以睁开眼?”

“这凡人的精神力,就是修士的识海和神识,我听说精神力即将崩塌之时,人所承受的痛苦,乃是世上之最,能在这个时候强打精神睁开眼,顾京虞可真是……”

“对自己未免也太狠了。”

然而不管如何,她已经是危在旦夕。

顾京虞抬眼,入目之处,全是锃亮的大脑门,神佛宗的小和尚们,身穿着古朴的袈裟,围成了一个圈,这会皆是无比诧异地看着他。

神佛宗弟子都较为佛性,也不爱攻击他人。

却也不代表着他们会任由着他人磋磨,在看见天行宗的瞬间,不少人心头戒备,已经握紧了手中的佛珠。

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神色紧绷,外面的人皆不明所以的时候,祁谚竟是直接将顾京虞放到了他们中间。

没错,就是这群小和尚围着的那块空地,之前坐着的,是他们的佛子度厄。

“这是在干什么呢?”鲲门掌门也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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