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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坐在了池底,双手被玄铁所缚,双眸禁闭。

而在他的锁骨之下,胸口正中,被一条锁链,穿透琵琶骨。

锁链从他的琵琶骨之处,取出源源不断的心头血,涌向了这个血池。

而他的脚下,是一个巨大的魔族祭坛,他就是那个被供出来的祭品。

靠着自己的鲜血和灵根,向这个血池之内,输送着磅礴的灵力和力量。

这场面,恐怖至极,叫无数人心头为之颤栗。

以至于久久不能言语。

人心究竟可以恶到何种程度,才会将一个大活人,埋在了池底,终年累月抽着他的血,供养所有的人?

沈星渊生得一张极端俊秀的面容,这般俊朗,在整个修仙界也是不多见的。

即便这等情况之下,他被无数链条囚禁着,面容之上不带任何的血气,可那张俊颜,依旧好看得恍若一副画。

……大概,也只有在画家的手里,才会出现这种宛如地狱般的场面。

以至于连青云石面前,惯常不喜欢将佛挂在嘴边的度厄,都忍不住叹道:“阿弥陀佛。”

惊鸿派作孽至此,实在该死!

只是沈星渊被压在池底多年,如今更是不见半点生息。

也不知,还能不能救回来。

就在这些人担忧之时,反应过来的廖方,终是变了脸色。

行迹败露之后,他亦是知晓,眼下已经没有了狡辩的可能。

于是他能够想到的,便是毁尸灭迹!

“都愣着做什么?”廖方当下回头,对身后的长老们怒目而视:“还不赶紧封住禁池门口,把她给我拿下!”

“正好,她不是能耐吗,还能自己修复了灵根,如今正好留下来,跟她师侄沈星渊为伴!”

廖方冷笑之时,却没想到身后骤然一冷。

待他仓皇转身,已经被这一击将胸骨击碎。

抬头,对上的就是洛寒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眸。

“伤她,你配吗?”鲛人冷漠的眼眸扫向他。

廖方神色巨变,他确实不是这鲛人的对手。

哪怕使劲了浑身的解数,也不过堪堪从对方手中逃脱。

他一时变了脸色,又看到惊鸿派,尤其是侯曾那一脉不知晓内情的所有人,皆是惊惧不已的表情,咬牙。

索性转身,欲逃离此处。

哪知,没等他反应过来,天边骤然一黑。

随后一道身影疾驰到了跟前,抬手便朝他打来!

“方瑞!”廖方神色巨变,抬眼再看天边,竟瞧见七宗各大长老汇聚。

药宗齐长老已经率先到了沈星渊那边,竭力救治沈星渊。

“你囚我徒儿,伤我师妹。”方瑞抬手,冰蓝色的剑直指廖方的咽喉:“你该死!”

方瑞这一生都没有此刻这般愤怒过,因为极致的恨意,导致她身体都在隐隐地发抖。

那张冰冷绝美的容颜之上,布满了泪痕。

这一路行来,她近乎是疯了似的往这边赶。

怎么也想不到,阔别多年再见沈星渊,他会是这样的模样。

沈星渊是她从乱坟堆里捡来的,自小生长在天行宗,从未让她费心过,魔族攻上来时,他亦是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整个天行宗面前。

方瑞与这个徒弟,确实不甚亲近,但多年以来,宗门被魔族血洗的场面,不断在她的眼前回放。

她没办法承受师傅、徒弟都在那场大战里惨死的结果,只能日复一日地抱着沈星渊还活着的希望。

哪知,竟然会发生了这样的事。

这一刻,身后的魔族祭坛骤然发出了万丈光芒,方瑞的身上隐隐出现了黑气。

鲲门掌门变了神色,高声道:“不好,方瑞有入魔之像!”

然而就在这瞬间,忽见眼前一闪,顾京虞不知何时到了方瑞面前。

她握住了方瑞的手,低声道:“师姐。”

这一声师姐,叫停了方瑞身边环绕的所有黑气。

方瑞抬眸,眼里尚带着泪,朦胧一片之中,她只听得到顾京虞低沉嘶哑的声音。

顾京虞此刻浑身灵力翻涌,暴灵丹药效彻底散去,她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只拉着方瑞的手,跌坐在了地上。

在这僵硬之中,无数人看着方瑞身边缠绕的黑气,不敢动弹。

却听顾京虞声音平静地道:“用这把剑,别杀了他,废掉他全身的修为。”

方瑞眼底骤然恢复了清明,她抬眼,看向了顾京虞。

却见她瘫坐在了地上,额发已经被汗水打湿。

面容苍白,不见任何的血色,神色却格外的平静:“留住他的狗命,待四师侄醒来,亲手了结了他。”

瞬间,方瑞背后的黑气消散了大半。

鲲门掌门松了口气,魔族祭坛面前,极容易引得人入魔。

他忙看向了吕兴修,道:“先将此处毁去。”

指了下魔族祭坛,还有沈星渊身上那万年玄铁制成的锁链。

他们同时动手,效果显著。

而廖方此刻已心生害怕,当下便要离开。

一抬脚,就见底下一滩滩的水渍,像是那蛇蝎一样,瞬间缠绕住了他。

洛寒在旁边皱眉:“还想跑?”

顾京虞:“洛寒。”

鲛人回眸看她。

“剑上有阵法,与我师姐一起,废了他。”

她语气淡淡,就像是在谈论天气这般简单。

哪知这话刚说出口,她当下便昏厥了过去,往后倒的瞬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祁谚低声道:“师尊,我来晚了。”

顾京虞昏厥过去之前,唇边犹自带着笑。

待得她再次苏醒时,人已经回到了天行宗之内。

天色已黑,她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上,翻身一动,就感觉浑身筋脉逆行,钝痛不已,险些吐了出来。

“师叔祖快些歇着。”这动静惊到了守在了外面的人。

伍晨快步走了进来,倒出了一枚丹药,递到了顾京虞面前。

顾京虞接过丹药服下,问他:“其他的人呢?”

伍晨道:“碧霄宗的祁宗主来了,召集了所有的人,正在主殿内议事。”

顾京虞微顿,随即轻点头。

“至于方师祖和沈师叔,他们都没事,你招来的那些妖兽……那些前辈们,在祁宗主赶到之后,都离开了。”

伍晨小声道:“洛寒离开之前,废了廖方!”

顾京虞轻勾唇。

“不过我爹说,沈师叔受伤实在是太严重了,不光只是魂魄残缺,这几百年来的心头血,近乎将他浑身血液抽干,眼下用药宗珍宝吊着命。”

“能不能救活,还得看天命。”

顾京虞动作一顿。

沈星渊现在的状态,像极了她当初穿书过来的时候,只是比起她,沈星渊要更严重一些。

血池里的虽说都是他的心头血,但被魔族祭坛沾染了,已是彻底不能用了。

他魂魄残缺,必然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苏醒。

以及,以眼下修仙界的灵气,哪怕是找到了仙药的种子,只怕也不好种出第二株白日幽昙来。

“不过师叔祖不必担心,浩海仙境开启在即,我听长老们说,若在其中得到奇遇的话,说不准沈师叔还能有一线生机。”

“嗯。”顾京虞应下了之后,伍晨先行离开了这边,他一走,祁谚便推门进来。

他手里端着盏灵饮,进了门,递给了顾京虞。

顾京虞接过之后,轻抿了口,筋脉处的胀痛消解了不少,她抬眼看向祁谚,眼中闪烁着星芒,轻笑道:“怎么这副表情?”

见祁谚闭口不言,一张俊脸紧绷不已,一副不愿与她说话的模样。

顾京虞没忍住,伸手戳了下他的脸:“生气了?”

“哪敢。”祁谚双手抱胸,露出了那副在外人面前冷淡疏离不近人情的模样,那双黑灰色的眼眸,冷清清地看着她:“师尊自来主意都大,都能一个人攻一个宗门了。”

“我哪敢有意见。”

顾京虞失笑,盯着他:“还说没生气,你瞧瞧你这样子,我不是没事吗?”

“师尊的没事,指的是筋脉逆行,险些毁了根基修为全废?”祁谚面无表情:“那确实是没事。”

顾京虞:……

她一时无言,只得扯着他的衣袖,轻咳道:“别这样嘛,我还很难受呢,唉,我胸口疼。”

她作势低头,祁谚面色一变,当下便要捉起她的手,往她体内输入灵力。

抬眼就见她笑盈盈地看着他,还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脸:“我真的没事,不生气了,嗯?”

她尾音微挑,他哪还扛得住,强撑起来的冷色消退,轻叹了口气,只得握住了她的手。

却听她道:“今日之事,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