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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出来的光芒有限,周围虽说点着烛火,可在这深沉的一片黑中,所能照亮的地方也有限。

加之越往里走,就越发有一股酸臭腐味。

夹杂着黏腻的血腥气,直冲鼻间。

白果一时忍耐不住,险些吐了出来。

他往后退了一步,谁知竟是撞到了侧边的牢房上。

“哐当!”瞬间有个鬼魅般的人冲到了他跟前,自那铁栅栏中伸出了手,便要去掐他的喉咙!

“嘶!”白果惊起一身冷汗,快步上前,才堪堪躲了过去。

那领头的狱卒见状,嗤声道:“这边关押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人,几位大人可千万要小心了,莫要被他们抓了过去。”

他似笑非笑:“他们最喜欢的,可就是大人你这等细皮嫩肉的了。”

他说的是白果,目光却瞥向了林水月。

不曾想却见林水月举起了手,遮住了面容,唯独留了双眼睛在外面。

那狱卒当即笑出了声来,还道是这位女官有什么了不得的,原也不过如此,入了这天牢之后,竟是吓得连面都不敢露了。

他不由得道:“大人别怕,关押在这边的,多数都是些死囚了,便是记住了您的脸,日后也出不去了,不可能将您如何。”

林水月淡淡地嗯了声,却并未回话。

那狱卒见她坚持不放下遮掩面容的手,笑得也就更猖獗了些。

他的笑声回荡在了这黑压压的牢房中,更透出了几分阴森恐怖。

白果紧跟着林水月,对这狱卒的态度深觉不快,可心中却是又有些惊惧,只能憋着一口气,护在了林水月身后。

他们俱是都以为林水月害怕。

可实则不然。

林水月天生对气味敏感,嗅觉敏锐。

她一开始注意到裴尘,且对他留下深刻印象,就是因为裴尘身上的那股冷香。

清幽冷淡,和她闻到过的气味都不一样。

因为嗅觉过于敏锐,这天牢中的气味便让她格外的难受,这才不得不伸手遮挡。

“大人,人在此处。”正想着,前边的狱卒停下了脚步,示意林水月抬头看。

这一看,便瞧见了一个血人,坐在了那脏污一片的刑房之中。

“呕!”白果再也忍耐不住,干呕出声。

那边,江路海捉拿归来,一进刑部,却见院中不见人影,随即皱下了眉头。

好不容易抓了个底下的官差来问,听到钱海叫了林水月去了天牢的事,他面色微沉。

“人呢!?”

官差被他吼懵了,反应过来,忙领着人往天牢中去。

然而才刚到那边,就看见许多人自天牢里出来,一边走还一边热议不止。

“……你是没有看见那个样子,哭得哟!”

“竟是整个人都崩溃了?”

“不错。”

那官差忙道:“谁哭了?林大人吗?”

这些人方才注意到了江路海,纷纷上前行礼。

“林大人呢?”江路海问。

那些官员注意到他脸色极为难看,面面相觑,却还是道:“大人还在刑房之中……”

正好那钱海快步行了出来,见得江路海,也是一愣:“江大人回来了?”

他面上一喜,便打算邀功:“您来得正好,那赵毅招供了,这老东西,此前招供的竟然只是其中一部分……”

江路海面色阴沉:“林大人呢!?”

那钱海吓了一跳,随即指了指后面。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江路海的神色,道:“大人这是担心林大人被吓着?赵毅被用了重刑,别说是她了,就连下官看着都被吓了一跳。”

“不过下官看她的反应倒是还好,甚至还从赵毅的口中撬出来了东西,都没动刑,赵毅就在罪状之上签字画押了。”

江路海神色依旧难看,却见林水月已经从天牢中走了出来。

她面色隐隐有些发白,步履却还算稳当。比较起来,她身后的白果状态就差了非常之多了。

几乎是手脚并用从那天牢中爬出来的。

林水月看见了他,面色寻常地道:“江大人来了。”

江路海见她手中有一张宣纸,沉默片刻,问道:“林大人这是做什么去了?”

“钱大人说赵毅不肯认供,我便与他前去查看了一番。”林水月抬眸,对江路海轻笑:“怎么了江大人?”

江路海沉默许久,面上拉出了个笑容道:“原是如此,这等事情,林大人何须亲自动手,天牢内不干净,里面关着的,还都是些恶徒。”

“别叫他们惊扰了大人才是。”

林水月闻言,轻笑了瞬。

未多说些什么,只将手中的宣纸交给了旁边的官差,对江路海微微颔首,便提步回到了厢房之中。

她走之后,江路海接过了那张宣纸。

发觉就如林水月所言,这只是一份赵毅给出的新口供,而写这些东西的人,甚至都不是林水月,就是江路海所熟悉的狱卒。

“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对的?”钱海小声问道。

“没事。”江路海将宣纸递给他,声音有些发沉:“日后没有我的命令,莫要让林水月接近天牢,听明白了吗?”

“是、是。”钱海本想解释些什么,可撞见了江路海那双深沉的眼眸,顿时将所有的话收了回去。

而那边,林水月回到了厢房中,面色越发苍白。

白果忍耐许久,吐了出来,人好受了许多。

见林水月脸色不好看,不由担忧地道:“下官去为大人寻个大夫过来?”

“不必。”林水月摇了摇头,强忍翻涌而上的恶心感。

她提笔,飞快地在铺开的宣纸上写了几行字,随后撕下了纸张,将其递给了白果。

白果接过后,又得了她的吩咐,正欲离开。

却听林水月道:“慢着。”

“现在不去。”她看了眼外边的天色,后道:“待得天黑之后,你从衙门离开,先回府中,待够了一个时辰之后,再去。”

白果闻言,想也不想地就应承了下来。

待得天黑之后,果然如林水月所说的那般,回了府中。

晚间,刑部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江路海却依旧没动,静坐了片刻,底下便有人来报:“……出了刑部之后,白果径直回到了家中,林水月也如往常一般回府,并无异样。”

旁边的钱海听完了之后,方才松了口气。

他瘫坐在了椅子上,一边扇着风,一边道:“我就说没事,大人还偏不信,我带着她进去的时候,就一直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她同那赵毅说了些什么,我都能背出来。”

“又怎么可能叫她看出点不对劲来?”

江路海微顿,沉默片刻后方才问他:“赵毅突然反口,她是如何说服他的?”

提及此事,钱海背后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层冷汗。

似是赵毅这种深谙律法,并且已经用遍了刑罚的人,突然反悔其实并不好对付。

因为他也就剩下那么一口气吊着了,若是再用刑,将人折磨致死的话,他们也是逃脱不了罪责的。

可皇帝那边催的紧,他们也没办法,也是因此,他才想到了让林水月顶罪的办法。

却不想,这位林大人……

“她在刑房之中,只问了赵毅三句话,便叫那赵毅溃不成军,哭嚎出声。”

钱海沉声道:“按说,也没什么独特之处,前面两句,同咱们之前拷问的一样,都是问及家人。”

“唯独最后一句……她问到了赵毅的儿子。”

钱海说到了这里,不解地看向江路海:“与赵毅共事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他有个儿子,大人可有听说过?”

江路海皱眉,摇了摇头。

“那赵毅就是在她问了这话之后,方才招供的。”

江路海仔细回想了番今日的事,却也觉得应当没有出现纰漏。

回过神来,见天色不早了,便吩咐赵毅早些去休息,顺便看好口供,以便明日好呈上证据后,将那赵毅斩首。

钱海临走之前,还给他出了个馊主意。

“您若是这么忌惮那林大人,不若将监斩的任务交给她。她就算再如何了得,左不过是个女人,今日瞧见那赵毅的模样,就已经很是不适了。”

“若真让她监斩,只怕很快就能够叫她知难而退了。”

江路海闻言,摇了摇头,到底没听他的话。

一夜无话。

第二日江路海起床时,总有些深思不属。

昨日他睡得很不好,闭上了眼睛,总有许多的东西在他眼皮子底下乱跳,以至于今晨早早地就起了身。

人都已经醒来了,他便也不打算再睡。

起身率先去了趟刑部,打算梳理一遍事务,也好方便早朝。

不想到了刑部门外,却见里外混乱一片。

不断有人在进出。

江路海变了神色,正欲出口询问。

却听一人轻笑道:“江大人?”

他抬眸一看,竟是林水月。

只是眼前的林水月,并未穿白也没有穿黑,反而穿着大晋的官袍,那身扎眼的红,穿在了她的身上,显得格外的艳丽动人。

“林大人,你怎会在此处?”

林水月微挑眉道:“我昨日落了个话本在刑部,今早特地来取。”

她好整以暇地看他:“江大人呢?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江路海将自己的打算说了,随后又问:“怎地见他们如此慌乱,可是出了些什么事?”

“没什么。”林水月轻笑了瞬:“圣上方才下了旨,说是要亲自审问赵毅。”

“就在江大人来之前,把人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