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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老封君抢过林水月手里的牌:“学宴都要开始了, 你还在这里杵着,赶紧走。”

林水月依依不舍地起身。

其实她今天手气不错,十把能赢个三把了, 可惜。

学宴设在御花园内, 正值春日,满院盛景。

徐子乔脚步匆匆,自曲水回廊处行来, 未入院中,便见得满墙盛放的蔷薇。

花儿娇艳, 红□□开满院墙,是旖旎风光美不胜收。

然而他的目光却越过满墙粉黛,落在了缓步行来的人身上。

那人一身青衣,手上把玩着檀木折扇。

细白纤嫩的皓腕上,挂着两串青碧佛珠。伴随着她的动作,珠玉相撞, 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绿白交映的颜色, 叫他看花了眼, 情不自禁缓住了脚步。

“徐兄?皇上还等着呢!”

徐子乔只得收回目光, 待得走近那蔷薇花墙时,方才的青衣人已经不见踪影。

学宴一连举办五日, 内外都较为松懈。

林水月到的时候, 圣上已经落座, 宴中气氛热烈。她悄没声进了御花园, 坐在了胡西西身边。

“你怎么才来,可是又寻了地方偷懒去了?”胡西西斜眼看她。

林水月正色道:“什么偷懒,皇上昨日还夸了我勤勉呢。”

胡西西懒得戳穿她,只低头兴奋道:“本以为这什么学宴肯定很是无聊, 不想今岁三大书院来的人,都极为出彩。”

“不光才学出众,而且相貌极佳,你看那边,那群俊俏少年郎,全都是徽明书院的。”

林水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便见一群身着浅蓝直缀的书生,这一批十几人,竟是每个都仪表堂堂,不说容貌俊秀,到底是自成气质。

为首两人,倒是生了副好容貌。

哦,还有刚刚才赶到的另外二人。

林水月乐了:“你瞧,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迟到。”

胡西西没好气地道:“那个腰系白玉,风度翩翩的公子,叫徐子乔。是如今江南巡抚徐大人的嫡子,今岁十八。”

“徐子乔是江南出了名的才子,且自小就有神童之名,三岁能诗,七岁便作得好文章,此后更成了江南年岁最小的童生,至两年前,他才十六岁,便已高中解元。”

“徽明书院内四大才子,他列榜首。皇上听了之后,这才叫他离席去取了文章来看。”胡西西瞥向她,眼睛赫然写着。

迟到的真就只有你一个。

林水月低头轻笑。

正说着,园中热闹了起来。

“你来之前,圣上出了题,叫诸位学子以春日盛景为题,作一首诗。”胡西西轻声解释道:“眼下应当是有人作好了。”

林水月抬眼望去,便见那何昕起了身。

她身侧坐着的,是白曼语。

前几日下了圣旨,册封白曼语为庆王妃,年末大婚。

故而这等场合下,白曼语亦是盛装出席,面上端庄持重,已经有了王妃的架子。何昕坐在她身侧,难得穿了身鹅黄色衣裙,倒显得娇俏。

“女院中,何昕位列榜首。”

林水月这才想起来,胡西西也是女院之人,那她现在坐的位置,便正好是在女院之中。

这若换了两年多前,只怕她这算是深入敌营了。

而今倒是还好,胡西西位置靠后,女院的其他人也并未注意到她们两。

“小女不才,请诸位学子赐教。”何昕对自己的诗作很是自信,特地让底下的宫人给四大书院的人传阅。

太学院以林淮尹为首,见状均是点头称赞。

徽明书院的那群才貌出众的学子,也在低声赞誉。

唯独到了那天启书院的人手里,有一人只看了眼,嗤之以鼻地道:“这便是京中女院的水准?”

御花园内安静了瞬。

胡西西看了那人一眼,皱眉道:“此人名叫严昊,天启书院的学子。”

“究竟多大的能耐倒是不清楚,你来之前,他还一副恃才傲物的模样,要与徐子乔一较高低,谁知皇上开口便只叫了徐子乔,闹了个没脸。”

“这是想借何昕来解了自己的难堪呢。”

“诗词讲究蕴意,文辞更应严谨,除了平仄对仗之外,需得要注重内里表意,而非是辞藻堆砌之下的虚假与空乏。”

严昊容貌寻常,却面带倨傲,还喜欢高昂着头拿鼻孔看人,如胡西西所说,确实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女院设立多年,便是不涉科举,却也不能如此应付,院内榜首竟是徒有其名,这诗词写的,尚且不如我那八岁的幼弟,也着实可笑了。”

他说话难听,偏巧天启与他坐在一起的那些学子,闻言还放声大笑了起来。

一时间,御花园内的气氛骤变。

何昕面色白了又红,站在原地格外难堪。

“不知女院中可否还有更好的诗词?若只能够拿出这样的东西来的话,那依在下之拙见,此番学宴实在是不适合诸位小姐。”

严昊似笑非笑:“不若多学些琴棋书画,在这等场合之下,以作助兴之用。”

徽明书院那边,徐子乔的好友白羽轻声道:“他未免也太过无礼了些,这位何小姐的诗词虽说是用词华丽了点,却也不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人下不来台。”

旁边的瞿斐然道:“他这是故意给女院没脸,女院师长均不涉朝堂,势力单薄。”

“近些年科考,自天启中出来的进士,不过寥寥数人。天启欲在学宴扬名,少不得要找些垫背的。”

“与子乔对上没占到好处,便去欺负些女子,给他脸了。”白羽嗤声道。

徐子乔一向寡言,闻言却也轻皱眉头。

徽明四大才子,徐子乔的名声最盛,但论起掌势之人,还得是书院山长之子,齐铭晔。

齐铭晔仪表不凡,天生一双桃花眼,唇边总挂着抹轻笑:“且由着他闹,也叫他当这个出头鸟,试试京中学子的深浅。”

他一开口,徽明的学子便都轻声应了。

那边,何昕羞愤非常,面上挂不住,险些落下泪来。

白曼语自来与她交好,此时又坐在了女院列首的位置,见状不得不出面道:“严公子若觉得诗作不好,大可只谈诗作,何必借由诗作羞辱何昕及女院。”

“羞辱?”严昊笑了:“诸位听听,说句实话便也成为了羞辱了。这入学第一课,师长教授的便是做学问当不耻下问,而今诗作写得不好,却容不得他人直言。”

“女院内若都是这般风气的话,也难怪拿出的诗作如此差劲了。”他微眯着眼,居高临下地道:“学堂本就是严肃之地,容许女子来胡闹,本就极为不合适。”

“学问差便算了,甚至连基本上的态度都没有,学宴都已开始一刻钟,尚且还有人姗姗来迟。”

正在扒香蕉皮的林水月:……

胡西西啧声道:“说你呢。”

“这般胡闹,不若趁早回家去相夫教子罢了,非得要来这等场合掺和,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严昊说完这番话,还有些沾沾自喜,颇有种自己在这人才济济的学宴树立了威信之感。

却不知为何,这话出口,对面的女院俱是安静了下来。

随后许多人或明或暗,俱是拿眼去看那林水月。

严昊轻皱眉头,他这才注意到,那个在他口中,没有半分态度的女子,生得一副极好的容貌。

“方才听得女院的人介绍了半日,说了白小姐、谭小姐并着眼前的这位何小姐,甚至连带着那边的胡小姐都说到了,怎地不见人提及此人?”

“许是因为她来得太迟的缘故。”

“也不知是哪家小姐,竟生得这般容貌。”

严昊嗤声道:“若无才学,只不过是空有容貌的花瓶罢了,也值得你们如此推崇?”

天启书院的议论声顿时小了不少。

徽明那边,徐子乔微怔,复又忍不住看了林水月几眼。

那白羽倒是个暴脾气,他皱眉道:“严昊这厮,在天启也算不得多了得,只不过是运气好些,第一次乡试便中了举罢了,怎地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

“一码归一码,他将所有的女院学子都骂了进去,也未免太过。”

齐铭晔不语,他微眯着眼,目光落在了林水月身上。

来京城头一道,听得最多的就是朝上多了位女官,且手握实权。

今次学宴,名为论学,实则为刑部考核官员。

江南多地的官员,只除去了巡抚这等高官,其余人皆是蠢蠢欲动。

但他们来京城也有几日了,学宴是今日才办,那位捏着刑部实权的女官却一直不见踪影。

坊间都道她容貌倾城,在座贵女容貌俱是不差。

但若论得上倾城,且气质卓然的,林水月当属第一。

只她一直未有表现,来得晚坐的位置还偏,也叫齐铭晔不能确定。

“严公子!”眼见重点又要跑到林水月身上,白曼语坐不住了。

她直接端起了庆王妃的架子:“女院再如何,也不是你一个举人可以在此定论的。”

“你若再出言不逊,便请离开学宴吧!”

严昊冷下了脸色,正欲开口,就听得旁边的庶弟严希道:“她是圣上定下的庆王妃。”

严昊冷眼看向他,见严希面无表情:“虽还未成亲,但也请大哥谨慎些,莫要给家中惹来灾祸。”

平日里严昊在天启内嚣张跋扈惯了,也自诩有几分才学,今日一来这学宴,是连连受挫,让他怎么忍耐得住?

“听闻白小姐出身于女院,而今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如此庇护女院的吗?”

严希见他依旧执迷不悟,当下沉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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