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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不少人都知道,从那天后,谭寅去哪身边都带着上万两银子。

“京城虽大,但除去了顶头的四大钱庄外,其余的小钱庄是不可能一次性就能拿出一万两银子来的。”

“何况谭公子找的这家,还是个素来名不见经传的小钱庄。”

林水月说罢,面色冷淡下来,扫了谭正华一眼。

却见得谭正华额上已经浮现了冷汗,明显没有了方才的从容和冷静。

“细查后,在这家钱庄的后院,发现了大量的燃烧物,助燃物。”

周围安静非常,张弘皱眉道:“光凭着这些东西,就能证明火是谭府放的?”

“林大人的这个猜测,未免过于勉强了吧?”

“确实。”林水月竟然还承认了。

可听得她抽丝剥茧,加上知晓她连带着谭寅去的钱庄都去查探了的众人,心底生寒。

已经不再随便出口质疑,反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林水月便在这安静声中道:“在皇城,天子脚下。企图一夜间烧死那么多的人,还制造成为意外的模样,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是决计不可能完全不留痕迹的。”她看向谭大人,淡声道:“你说对吧,谭大人?”

“林大人有话不妨直说,我并不是你的犯人。”谭正华面色不好看,却依旧沉得住气,甚至在此时还依旧能够质疑林水月。

林水月冷笑不已:“所以在徽明学子入住静听雨轩前,放火的人需得要先在客栈踩点。”

“并且还不止一次,更为重要的,是要进入客栈的后院。”

“静听雨轩背后,是一家京城的酒楼。纵火案之后,我查过附近所有的店铺。这家酒楼内的掌柜曾经提到过,在徽明入京前几日,他曾经看到过有人包下了静听雨轩。”

“但他说对方行事很是怪异,入住客栈,不像是在外有事的样子,反而是宿在客栈内,一日都不曾出门。”

“有一日他半夜未睡着,起来做夜宵吃,瞧见那来住店的客人,命人将后院打开,随后在后院来来往往数次。”

她越说,谭正华的面色越发难看。

到得最后,已经是汗如雨下。

林水月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因为这事古怪,这家掌柜还与自家妻子商讨了几句,方才睡下。”

“但因那客人第二日就从客栈辞行,此后也未曾出现过,他便没放在了心里。”

“也是巧了。”林水月轻颔首,白果便递上来了一张画像。

“掌柜描述之下,我画了一张画像。”她将那画像展示于人前。

有人倒吸了口凉气。

“这……”

“这好像是谭寅每日带着的那个幕僚。”

“错不了,这画像上的人将脸涂黑,还打了一道刀疤,除此外竟是与那幕僚长得一模一样。”

“前些日子谭寅在比试之上对那余夏发难,好像也是被这个幕僚给劝住了。”

不必多说,底下的人已经你一眼我一语的,将此人来历全部交代清楚了。

主要还是林水月这张画像画得太好,同寻常刑部出具的画像不一样,这张画像就好像是照着人的模样画出来的,甚至还上了颜色。

上面还批注了此人的身高特征等,叫人一眼就能同真人对上号。

瞬间,所有的目光皆是落到了那谭正华的身上。

谭正华兀自镇定着,躬身对皇帝说道:“皇上,臣对此皆是不知,此人至府中不过几年的时间,兴许是他与徽明上下有什么仇怨也未可知。”

这话说得,徽明学子皆是气笑了。

“此人我们连见都没有见过,能有什么仇怨?”

“谭大人倒是说说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怨,能够让他对整个徽明的学子动手!?”

徽明学子盛怒之下,皆是起身反驳。

而林水月微顿后,勾唇轻笑,她等的就是谭正华的这句话。

想要将此事带过,无非就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幕僚身上。

所以她又拿出了一张画像。

这张画像是她随身带着的,展开之后,周围便是一静。

“这……好像是同一人。”另外的一张画像,瞧着与林水月所画的差距甚远。

但因为有林水月那张在旁边对比着,细看之下就能够发现这画像的相似之处。

只是画像上的人,看起来比如今年轻了很多。

“这是刑部卷宗里面收着的,孟兆平一案之中,告发孟兆平的那个学子,名叫罗宇。”

此言一出,满场俱静。

“孟兆平一案有些年头了,许多刚进入朝堂的人也不清楚。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一个书生,持孟兆平的手信,称孟兆平向其勒索银两,要将科考试卷提前卖给他。”

“他手中非但有孟兆平亲笔书信,还有孟兆平出具的试题。”

“而在被质疑时,孟兆平亲笔所写的试卷确实不翼而飞,他百口莫辩,在此书生出来后,又有多人联合上书,遂将孟兆平定罪。”

林水月说罢,淡淡地将两张画像收了起来。

“孟兆平被定罪后,不少人得了重新科考的机会,但这个率先站出来发难的罗宇,却泯然于众人,未曾考上科举,此后消失于京城之中。”

“再出现时,便是如谭大人所言的三年前,此后一直逗留在了在谭府。所用的名字也从罗宇,改成了王宇。”

林水月看向谭正华,一步一顿地走上前,她面上表情不变,却带着巨大的压迫力,就这么看着谭正华道:“所以谭大人这会是不是也要说,此事与你无关。”

“你在将此人收在了府中时,并不知晓他就是罗宇?”

谭正华后背已经湿透了,然而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闭上眼睛咬牙说道:“不错,况且即便他与孟兆平一案有所联系,你光是从这些东西之上,也不能推断孟兆平就是受了冤屈。”

“他是否陷害孟兆平未可知,你便直接将罪名落到了我的头上,简直是不可理喻。”

林水月闻言,淡淡一笑:“是,谭大人说得很对。”

谭正平猛地睁眼,那眼中犹如淬着毒蛇的毒液般,死死地盯着她。

林水月却瞬间冷下面容道:“如果不知道罗宇就是那家钱庄幕后的东家,如果不知罗宇在构陷完孟兆平后回到家中忽然发了大财。”

“如果不知道他罗宇是孟兆平的弟子的话……谭大人所说的都能叫人信服。”

“只可惜,谭大人收买罗宇太容易,此人心狠手辣用起来又格外的顺手,在外面多年的时间,还习得极好的轻功。”

“哦。”林水月眯了眯眼睛,盯着他的面容瞧:“谭大人还不知道吧,前些日子徽明书院的学子又遭了难,有人往他们喝的井水里投了毒。”

“徽明所住的院子,外有皇家侍卫把守,内有医者坐镇。唯独每日里进进出出的,便是厨房之中。”

“厨娘人是死了,不想罗宇用她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这厨娘确实是无父无母且丈夫早亡,可她有一个姘头,此人好巧不巧,在厨娘家躲藏时,见到过罗宇。”

“谭大人也不知道,此前燕国比试之中,在最后一轮抢占鼓楼锣鼓时,罗宇参与到了其中,并且成为了跑得最快一人。”

“不想半道上却被燕国使臣拦住,受了些伤。伤不致命,但恰好伤在右腿上,致使他行动迟缓。”

“在徽明第二次被投毒的时候,齐公子差人追出去,小厮自尽后回来,半路遇见了个腿脚不便的人。”

齐铭晔适时起身,面色沉肃地道:“此人便是罗宇。”

今日瞧见这画像后,他们一眼就认出来了。

满场哗然。

谁都没有想到林水月能找着这么多的证据,更没有想到,在京城,皇家侍卫的庇护之下,对方还能够对徽明下手,并且还一连两次。

谭正华脸色已经难看至极,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唯独太子还不肯承认,嗤声道:“你说的这些,罪责都是在那个罗宇身上,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罗宇是受谭大人指使?”

“靠将人收入天牢,屈打成招吗?”

旁边的张弘面色发紧,拽了下太子的衣袖,低声道:“谭正华许是保不住了,太子爷勿要冲动。”

太子闻言,怎可能不冲动。

他从株洲回来,立下大功唯一的要求,就是将谭正华提拔上来。

然而这太傅的位置坐了没几天,竟就要这么白白送了出去。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张弘张了张嘴就道:“罗宇虽说三年前才出现在谭府,但在孟兆平出事后,他就到谭府底下的钱庄上做事了,林水月只怕也掌握了这个证据!”

他闭了闭眼:“谭正华解释不清的。”

话音刚落,便见林水月轻笑了瞬,淡声道:“如果这些都不能够叫太子爷信服的话,那我这里,还有个人证。”

她话音一落,所有的人皆是抬眼往那会场入口处看了过去。

结果看了半天,那边连带着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诧异之时,却见得翰林院中一人缓步走了出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水月在潇湘苑中偶遇的那位吴翰林。

吴翰林刚起身,就注意到四面八方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他心底抖了抖,觉得林水月简直是个奇才。

这么高强度的压力之下,她居然可以保持不动如山。

他一边躬身对上首的皇帝说道:“皇上,微臣吴奇墨,是翰林院的编修。”

满朝上下几百位官员,翰林院里面就有几十个人,吴翰林只是其中的一个小人物,寻常在殿上除了躲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之外,几乎是不发言的。

这好不容易出了个风头,肯定是要先报大名。

他一顿,随即低声道:“前几日,臣在整理翰林院内所有的书卷时,发现了一封书信。对比之后,发现是谭大人的笔迹,还请皇上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