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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到了这京城后,被人下了什么迷药,连带着她的话都不听了。

这等场合之下,给她安排的位置不坐,非得要窝在角落里。

看得德妃这心里头的火都快要爆发出来了。

“皇上。”德妃吸了口气,对皇帝道:“昨日您可是答应了臣妾的,这几日定要将庆王的婚事定下才是。”

皇帝轻皱眉。

德妃着急不已:“那林水月及裴尘的婚事您都定下了!庆王年纪大了,几次选妃都不成,外面的人都已经开始说闲话了!”

“德妃。”太后轻扫了她一眼:“庆王是皇帝的儿子,又是这晋朝的王爷,谁敢说他的不是?”

“今日是策论大典,容不得你胡闹。”

德妃脸色难看,到底没忍住道:“母后有所不知,非是臣妾胡闹,而是臣妾怕耽搁下去,又生事端。”

“你不是已经定下了自家侄女,还能生出什么事端来?”皇帝面带不悦,以为她要提及曲韵如。

曲韵如是燕国公主,若真的两国联姻,让庆王娶她也是必须的。

身为他的孩子,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还能够指望他做些什么?

不想德妃听到了这话,却是埋怨道:“还不是那林水月惹起来的!”

这又跟林水月有什么干系?

“那日与燕国比试,臣妾那侄女徐骆云竟也上了场!她是何时学成的武艺,此事连臣妾家中那兄长都不清楚。”

“谁知道就让她露了这一回脸,她回到家中,竟是差人给兄长送了封信,说、说她要去从军!”

德妃出身好,性情刁蛮,但心思却很是单纯。

皇帝这些年如此宠爱她,便是因为她凡事都摆在了脸上。

她脾气不小,毛病不少,唯独这一点上很得皇上青睐。

这会忍耐不住,竟是一股脑将徐骆云的打算说了出来。

皇帝微怔,随后失笑。

德妃却气得一张脸都皱成一团:“……徐家还没出过这等荒唐事呢,她一个大姑娘家,不嫁作人妇,竟然想去征战沙场!”

若非在皇帝跟前,她都要说那徐骆云是不是疯了。

最让她接受不得的,是她都已经要把庆王妃的位置给徐骆云了,徐骆云不要,要去打仗。

合着她儿子还比不过打仗是吧!?

德妃听到这消息之后,险些没气昏了头去。

因此昨日才痴缠着皇帝,就是打算叫皇帝早些为庆王赐婚,断了徐骆云的念想。

正逢今日策论大典,虽行的是策论的名义,但究其根本,也是晋朝选拔良臣。

皇帝微顿后,轻声道:“徐骆云可在殿中?”

坐在角落里的徐骆云猝不及防被点了名,仓皇起身。

期期艾艾地朝皇帝行礼:“民女徐骆云,见过皇上。”

皇帝轻皱眉,打量着她。

不说其他,光是这畏畏缩缩,说话声音如蚊蚁,甚至还怯场退缩的模样,就比不得京中大家女子。

她这般模样……

真能赢了那燕国悍将?

“朕听德妃说,你想从军?”

皇帝这话一出,底下的胡西西没忍住,被茶水呛着了。

林水月顺手将樊篱递过来的手帕给她,胡西西接过就用,等缓过神来看见那手帕上绣着樊篱的小字,脸都红了。

“怎么,你也志在沙场?”林水月挑眉道。

胡西西恼羞成怒,伸手推她:“你看看你这递的什么玩意!”

“你未婚夫的帕子啊。”林水月眨眨眼:“还是你想用我的?真不巧,我没带。”

胡西西:……

她强忍着羞涩,故意不去看樊篱的方向,冲林水月龇牙道:“把你能的。”

“徐骆云真打算从军啊?庆王妃她不当啦?”

她小声同林水月道:“我爹说,燕国那边虽有意,可皇上好似并不太想将她嫁给庆王,德妃娘娘若坚持的话,徐骆云这庆王妃的位置是十拿九稳的。”

“谁知她不爱儿郎爱沙场。”

林水月笑而不语,周遭议论纷纷。

“如今这可真是乱了套了,来了位女官,这是又要出位女将?”

“嘘,快小点声吧,你有所不知,这位徐小姐,就是林大人一手帮扶起来的。”

“还有此事?”

议论声中,皇帝忽而看向了林水月这边。

“林水月,你来。”皇帝似笑非笑地道:“朕听说,是你推举徐骆云入军的?”

徐骆云站在一旁低垂着头,脑袋都快要埋到鞋面上去了。

林水月:……

这就是谣言的力量,再传下去,估计要变成她打算让徐骆云当军中主帅了。

“回皇上的话,并无此事。”

徐骆云听到这番话,肩膀垮了下来。

她与林水月萍水相逢,林水月不愿帮她,倒也正常。

但打从那日皇家狩猎场回来后,她做梦都是自己手挽红缨枪的模样。

这想法太过热烈,以至于她头一回生出了无限的勇气来,给家中递了书信。

然而眼下看来,到底比不过圣命。

她是家族的附庸品,家里想要她做什么,她只能认命。

“军中事务众多,为将者,也绝不仅仅只是武艺了得。”林水月淡声道:“徐小姐长在闺中,未读过兵书,未上过战场。”

“至少于眼下而言,是不具备统率军队的资格的。”

徐骆云微怔。

她只有满腔的热血,林水月说的事情,确实是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的。

还行。

皇帝脸色好看了些,至少不是林水月又胡来了。

但这心放下去没多久,就听得林水月道:“但臣以为,徐小姐之才干,也不该被就此埋没。”

皇帝:……

他实在是看不出这个低着头,有如鹌鹑一样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才干。

“何等才干?”德妃忍耐不住,高声道:“她一个大家小姐,学他人舞刀弄枪的,能有什么才干?”

“没得败坏家中名声。”

徐骆云咬唇,小脸发白。

“林水月,你在想什么本宫也不想知道,但就一点,你莫要用你的想法,加在其他人的身上。她是本宫的侄女,是徐家的小姐,不是你可以随便对待的对象!”

“德妃娘娘的话虽难听了些,却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有何道理?晋朝开朝,□□皇帝打江山时,立下汗马功劳的英国公不也是女子?女将并非没有先河。”

“你也说了是□□皇帝之时,那位英国公原本是草莽出身,因追随圣上方才有了无上荣光,可这徐小姐是大家出身啊!”

“大家出身怎么了?”胡西西瞥了说话的人一眼:“吃的又不是你家的饭!”

那人噎了下,明显不想与胡西西多说。

樊篱不知何时,已坐到了林水月此前的位置上。

递了块茶点给她,轻声笑道:“他的意思是,徐骆云所代表的不只是她自己,还有背后的徐家。”

胡西西老脸一红,轻咳了声:“你不是纨绔吗?还懂这些?”

她说话直白,换了个人,樊篱势必要生气,但在她面前,他却叹气道:“我是志不在此。”

胡西西抬眸看他。

“但不能叫妻眷也跟我受苦。”

胡西西脸倏地红了,她暗骂了句不要脸,谁是他妻眷。

一边却接过他递来的茶点,狠狠咬了一口。

“行了,都回去吧,此事以后莫要再提。”皇帝一锤定音。

徐骆云那口气彻底垮掉了,低垂着脑袋便打算回去坐着。

一抬眼,却见林水月动也不动。

德妃心头猛跳,就听林水月道:“皇上,徐小姐如今虽当不得将才,却是个难得的好手。”

皇帝皱眉:“若说武艺出众之人,宫中数不胜数。”

无论如何,也用不上徐骆云一个贵女。

林水月微顿,随即笑道:“若徐小姐之能,远胜于宫中所有人呢?”

周围安静下来,她复又补充道:“应当说,胜于所有人!”

一片哗然。

这话可实在是太狂妄了,底下议论纷纷。

“那徐骆云功夫确实不错,但说胜于所有人,还是太过了吧?”

旁边武将道:“你不明白,像是林大人这样的文臣,就喜欢把话说得比天大。”

总归他们是不相信徐骆云那瘦小的身型,能打遍天下无敌手的。

她那日是胜了燕国人,但那位海将军,并不是燕国武艺最高之人,也算不得什么名手。

许多人都觉得,是林水月夸下海口了。

张睿这些懂行的武将倒是没有立即开口,他沉吟片刻,问身旁的秦屿:“徐小姐若对上将军,有几成的胜率?”

晋朝第一猛将秦屿,闻言却并未开口。

吵闹声中,德妃声音尖锐:“林水月,你是喝醉了吧?说的这叫什么话,她能打赢所有的人?”

德妃指着徐骆云,就差把林水月胡说八道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莫说秦将军,宫中侍卫皆是一等一的好手,她能在其手底下走了几招,都算是不错的了。”

“不错,她那红缨枪确实是耍得不错,但若说无人能敌,还是太过了些。”

“林大人只怕是冲着她师傅丘山老道的名号去的,也不清楚她真正的实力吧?”

热闹中,林水月转身看向徐骆云。

徐骆云还是那副怯懦的模样,却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把头垂了下去。

“徐小姐,机会摆在眼前,你要如何选择,全看你自己了。”

林水月并未多言,甚至不需要她回答什么,说罢转身面向皇帝,轻声道:“是与不是,比过便知。”

“策论大典本身就意在选拔能人,无论是写得一手好文章,还是武艺出众,都是晋朝之幸事。”

“便请徐小姐,以武开场。”

林水月这话一出,殿内气氛瞬间热闹起来。

被激起斗志的,还有那些稍后欲在大典上表现的学子们。

德妃欲阻止,她始终觉得女子做这些事情,着实荒唐。

不想旁边皇帝直接道:“今日比武获胜者,朕重重有赏!”

直接堵死了德妃所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