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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现银要低调许多,而且字画之流还更好收藏。

甚至林水月的大名还没响彻整个晋朝时,无钱居士的画作,也是他们趋之若鹜的对象。

刑部清算之下,总有核算不清楚的账务。

这是难以避免的,毕竟许多官员犯事直到如今,也有些年头了,寻常吃喝嚼用都需要银子。

不可能抄家得来的银钱,都还是从前的那个数字。

对账是个很枯燥乏味的活。

没有人会想到,林水月这个刑部尚书,竟然还会亲自对账。

最有意思的是,她还喜欢在审讯的时候,询问犯人银钱去处。

想不起来的便罢了,想得起来提过名字的,林水月绝对是有印象的。

所以她脑中有着那么多不知所踪的奇珍异宝,却在忠国公的书房内,见到了其中好几样。

出现了一样两样,甚至三样,她都算是偶然和巧合。

但件数太多,就很微妙了。

且她没有能够在那个书房待上多久,便被底下的人请了出来。

后来问及砚书,砚书说,整个忠国公府上都知道,那些藏品是忠国公的宝贝,谁都不让碰的存在。

平常谈事情,都在裴尘的院中。

而她也有所耳闻,裴尘在忠国公府上,虽说与任何人都不亲近,但是底下的人都待他是绝对的恭敬。

包括不限于裴尘出现,便会有大批的下人仆从跟随行礼。

以及他一出现,忠国公定然会出面相迎。

这等方式看着是重视裴尘,实际上也是将裴尘放在了视线之下,让他难以发觉这些事情的存在。

这张网布得很大,忠国公应当着手准备了近十年的时间。

那这十年内,裴尘在做什么呢?

先是在太学院内就读,而后还要应付太子以及宫中,另还有个病歪歪的身子。

此后考上功名后,裴尘就在为着太子之事奔波忙碌。

忠国公的棋下得很大,而且寻常行事特别的小心,前边几年,都只是在科举之上动手脚,而每年的科举,恰好就是裴尘最忙之时。

最有意思的,是林水月深查谭正华一事之后。

发现他们连秋闱都不放过,谭正华之子谭寅的事,就是秋闱考举人之上操作的。

可在裴尘参与科举的那一年,也就是三年之前的春闱,他们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也就是说,那一年的春闱,他们什么手脚都没动。

可见忠国公为避开裴尘,而付出了些什么努力。

他那些藏品,只怕裴尘一件都没见过,今次摆出来,是因为他终于按耐不住要行大事了,需要将这些值钱的东西变现,也好来实施他的计划。

而裴尘深入宫闱,据林水月了解得知,十年内他就只有三年的年节是同忠国公府上的人过的,其余时间都在宫中。

这三年,还包括了眼下与林水月成亲在将军府的这一年。

因为林水月提出,他们才去忠国公府上留了一日。

就单是一日,傍晚就回了府中。

而且林水月猜测,忠国公所行的事情,裴尘这个十年在家不超过百日的人不知,他的枕边人,日日同他相处的忠国公夫人也全然不知。

否则她不会因着与林水月无话可说,想起林水月字画了得,就把她往忠国公的私人书房内带的。

忠国公做得最好的,就是对裴尘防备至极,而对其他人全然不设防,以至于整个府中上下都以为他是正常的,而裴尘在其他人理所当然的态度之下,也不会去想。

甚至可以说,他是故意冷落裴尘。

裴尘幼小时进宫,亲情淡薄,他这般冷待裴尘,裴尘也不是主动凑上去乞求怜爱的性子。

所以裴尘对待忠国公的态度,也是极为冷漠且不在意的。

到得这个地步,林水月都说不清,忠国公对裴尘究竟是上心还是不上心。

若说上心吧,怎会对一个生病的孩子如此冷漠。

若说不上心,他这辈子最大的隐秘,都非得要绕开裴尘去。

他做得太精明,却显得格外异常。

这些事情怎么都这么巧,每次发生之际,都是在裴尘不在京城时。

谭寅考举人时,裴尘在青云山。

孟兆平之事,裴尘随太子在湖州。

云妃端妃二人是同时选秀进宫的,那时裴尘人在行宫,把刚失去了母妃的九公主带回了宫中。

连端妃产子,裴尘都在株洲。

只怕裴尘能够那么快就知道是忠国公,也是因为做得太无可挑剔了,他只需要把已知的证据联系在一起,就能够明白其中都有空缺的人便是他。

像是要完美将裴尘摘出去,不留半点痕迹的模样。

他埋的钉子很深,且埋了这么多年,一直都不用。以至于这些钉子扎进了晋朝的土壤里,逐渐融为了一部分,光从外部来看,真是看不出半点不对来。

尤其他太了解裴尘。

裴尘性格太冷漠,林水月一开始称呼其为疯子,不是没有道理。他常年病着,眼里没有别人的生命,没有他人的死活。

在林水月未出现前,甚至在原书里,他唯独出手护过的,仅有九公主一人而已。

原书对朝堂部分描述不多,但依旧磨灭不了林水月对裴尘的印象。他的谋划,更像是看着这些人自相残杀,看着太子自己走向灭亡,看着皇帝宠出个坏种来,自食恶果。

在整个情况彻底失控的时候,他才肯动手。

中间有没有推波助澜姑且不说,但他的冷漠和那种非人类的疏离感,就是林水月刚穿书时,最害怕的角色。

这天下里,选择随波逐流的比比皆是,想要救世的如她这般的也有之,唯有这等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全身而退保持冷然的人,像开了上帝视角,却透着股窒息的冷漠。

忠国公就是太知道裴尘的这个性格,才能这般行事。

只中间出现了林水月这个变数。

林水月不知道裴尘在喜欢上她后,心境发生了什么改变,但有一点便是,她要做的事情,裴尘一定会满足于她。

所以她斩太子,他护。

她诛奸臣,他替她铲平所有的后果。

其实今日她并不打算在裴尘面前审出结果,原本程旭说出那句话后,今日审讯便该结束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裴尘自己问了出来。

林水月心情复杂。

气氛压抑,程旭目光落在了林水月及裴尘的身上,良久不言。

到得最后开口,也不过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又何苦刨根问底呢?”

林水月及裴尘二人感情极好,程旭每逢听到二人的名字,必然也伴随着金童玉女,天生一对之类的话。

此前他还听闻田阁老一早就想撮合他们的事。

但唯独只有程旭不看好他们二人,他可看得明白,这二人的性格,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林水月看似冷漠,实则有颗赤忱之心。

裴尘瞧着温和,靠近后却发觉是块没有感情的冰魄。

这样两个人,能成就什么好姻缘。

眼下不就是这样的结果。

林水月探查真相,胆敢斩太子的人,必然容不得这样的污秽。

但对方是忠国公,裴尘的生父。

林水月斩太子,难道也斩裴尘之父吗?

哪怕裴尘当真半点不在乎这与自己感情淡薄的父亲,那世俗又如何能容得下他们二人这段姻缘?

与生父仇人成就佳话?

或者,叫林水月放掉忠国公?

林水月那等血热之人,忠国公所行之事皆是祸端,他不信林水月忍得。

程旭想着,忍不住摇头道:“林大人此前还问我,作何会到了今日这等地步,眼下这个话,也当还给林大人了。”

“人在朝局之中,就是半点不由人,半点不由心的。”

“只怕林大人少不得也要步我后尘了。”

他念及此,竟还有些痛快。

似是林水月这样的人,最为不理解的,就是旧日的抱负皆为泡影,俗世里的大梦一场吧。

不信官场蛰伏,这次,她必然是要摔个大跟斗。

只是程旭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审讯厅内,砚书脚步匆匆,快步进门,甚至顾不得在场的其他人和那个五花大绑的程旭,他只高声说道:“大人!”

“老爷进宫了!”

砚书这几日得了裴尘的叮嘱,特地派人注意着忠国公的动静。

一连许多日都很是平静,他光是这么看着,还真的没有看出任何的不对劲来。

直到今日临近傍晚,忠国公便入了宫。

宫中的消息说是忠国公知晓太后和皇帝身子都不好,特地找了些上好的补品送进宫去。

砚书听到消息,便察觉不对,忠国公平常连宫门都懒得进,送什么补品之流的事情,更是不会亲自过问,都是手底下的人在忙活。

眼下进宫,究竟是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