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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穆打了一辈子的仗,最后竟然栽在这群小王八蛋身上,别说是阎云舟,就是宁咎听了这样的事儿拳头都硬了,这叫什么事儿?

一群不学无术的官宦子弟灌酒灌死了守疆卫边的将军?皇帝挪用北境军费修皇极殿,这朝代怕不是要亡吧?

只是宁咎不知道的是,如今宫里这位敢这样有恃无恐就是因为阎云舟在三年前打的北牧短时间根本无力南下。

如今阎云舟病重,这个时候不敲打北境军更待何时?他打的就是派人像蚕食南境军那样慢慢将北境军也分化开的主意。

宁咎看了看阎云舟,也有些怕这人再气的心梗了,却不等阎云舟说什么,朱明忽然单膝跪地:

“王爷,在回京之前,我派人在李洪的马上做了手脚,让他摔断了腿,末将愿领责罚。”

这就是他方才不坐的原因,周将军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既然朝廷没法给他一个交代那这个公道他自己来讨,只是没想到竟然没有摔死他,只是两条腿远比不上周将军的命。

阎云舟低头看着他,眼底的阴寒再无从掩饰,声音虽带着虚乏,却依旧掷地有声:

“就摔断了腿?”

朱明低头:

“是,那畜生命大。”

阎云舟闭了下眼睛,平复了一下呼吸,再开口声音已经和平常说话没有分毫的区别了:

“不是说那天是李洪几个人轮着灌周将军的酒吗?既然他们那么喜欢在北境军中做督军,那也不用回来了,北境流寇作乱,李洪等人在督军时扰乱军纪,擅离职守,死于兵乱,明白了吗?”

朱明立刻抱拳:

“是,末将明白。”

宁咎在一旁听着阎云舟的话,却没有一次像这一次一样觉得解气。

朱明告退之前还是犹豫了一下开口:

“王爷,军费被陛下挪用,那…”

阎云舟微微摆手:

“你去吧,军费的事本王来办。”

朱明眼里还是难掩担忧:

“王爷,万望保重身体。”

阎云舟看着这个跟着他多年的人眼底总算是露出了两分暖意:

“好。”

朱明是偷偷回京的,由着管家带他下去休息了。

人下去后阎云舟的精神也消沉下去:

“都下去吧。”

宁咎也理解他的心情,跟着众人一溜告退,迈出这门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他所在的时代和这个时代相差太大。

在这个典型人治的时代,君主一个人的意志就能决定成千上万人的生死,他甚至有些不敢想,如果阎云舟死了,那他手下的那些北境军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守卫疆土付出性命的兵将果腹的军费就那样被皇帝以敲打的形式挪用,他也猜的到,或许皇帝是在等阎云舟低头,等北境的王臣服。

昭示他对国家的统治,国无二君这个道理阎云舟不会不明白,但是他却依旧和宫里对峙了这么多年,年过而立都未娶妻也没有子嗣,打的不会是造反的念头,那就是他真的不敢将兵权交出去。

一个为了一口气不顾边境将将士死活的皇帝并非明君甚至连守成之君都做不成,这才是阎云舟死抓着兵权不放手的原因吧。

他微微抬头看着远处的云渐渐遮住太阳,压了上来,山雨欲来风满楼。

所以他若是能救阎云舟,也算是间接救了北境的那些将士吧?宁咎的思绪发散着,他没有走太远,他怕阎云舟后面还有什么情况。

脑海里也在盘算着后面的事儿,经过今天的急救,阎云舟怎么都会对他有些信任,大蒜素他必须尽快做出来了。

杨生也没有敢远走,他走了过来:

“宁公子,王爷的身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今天宁咎那急救的方法是真的有些惊到他了,而且那气体是真的有用处,他忍不住对宁咎多出了些信心。

宁咎转过身:

“是有些办法,等王爷好一些我会亲自和他说一说我的治疗方式,不过有两样药我需要先做出来。”

“是什么?”

有了昨天那气体在,杨生想他没准还真有什么他没见过却有效的药。

宁咎见到了管家过来,再一次问了一次:

“闫管家,我之前要的琉璃的东西做好了吗?”

闫贺文方才也在房内,见到杨生的态度之后他对宁咎的态度也不一样了:

“下面的人说已经做好了,宁公子现在就要吗?”

“对,现在就要,还有之前老匠酒坊那两种酒,你搬两坛子到我那屋里,再帮我找些生石灰来。”

他不确定这个地方的生石灰是不是叫这个名字,只能尝试性地问了问,闫贺文果然懵了一下:

“生石灰是什么?是石灰吗?”

宁咎忽然想起来,自然界中应该是不存在天然的生石灰的,因为氧化钙极易和水发生反应。

天然大量存在的应该就是石灰,也就是碳酸钙,不过碳酸钙制氧化钙很简单,只需要加热就能分解,他点头:

“可以,石灰也可以,越快越好,最好今晚就给我找来。”

闫贺文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是做药品?”

“对。”

阎云舟一直都没有叫人进去,还是杨生在傍晚的时候进去请了脉:

“王爷。”

阎云舟靠在榻上睁开了眼睛,见到杨生才想起了什么:

“上午发生了什么?宁咎做了什么?”

从他醒来,杨生和暗玄对宁咎的态度就大变,他方才也没有心情问一问。

杨生看了看榻上那人,难得说话犹犹豫豫地,阎云舟挑眉:

“不好说?”

想起宁咎那大胆的行为,这可不是不好说吗?杨生组织了半天语言,才连说带比划地和阎云舟描述了一下宁咎当时的行为,说完自己的老脸都有些红。

宁咎亲了他?饶是见多识广如阎云舟都怎么也没有想到,宁咎竟然做了这样的事儿?这…

杨生看了看他那股后怕的感觉再一次涌了上来:

“王爷,您上午的情况确实非常危险,连脉搏都停了,我从前在军营中也见到了有兵将发生过这样的状况,用银针救过来的不到三成,实在是险之又险。

宁公子的办法虽然看着十分新奇,但是却确实好用,我方才和他说话,感觉他对您的伤势可能真的有些不同于寻常的办法,只是他不肯和我透露,只说是会和您说。”

杨生实在不愿意放弃这一次好不容易看见的希望:

“王爷,不论如何您听一听他的办法,哪怕能缓解一二也是好的啊。”

阎云舟点了点头,宁咎的行为和办法确实是让他没想到:

“叫他进来吧。”

宁咎其实就在门口,自杨生进去,他其实就猜得到他会和阎云舟说什么,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阴了下来,开始飘下了雪花,他的身上都积了一层,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进了屋。

“王爷。”

宁咎身上都是凉气所以站的远了些,阎云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不难发现这昨日还和他呛声的刺头,今天倒是格外的安静,他提了一口气开口:

“今日多谢宁公子救命。”

宁咎微微挑眉,他倒是没想到阎云舟竟然还真的认下了他的救命之恩,不过之前阎云舟也承诺过保他的性命。

“王爷一诺千金,我自然要报答王爷,再说,我这么多的话本子也不能白看啊。”

没有了时时刻刻悬在头顶的钢刀,宁咎那惜命之余不肯吃亏的性子就体现出来了,阎云舟莞尔一笑,这是嫌他昨天不信他了:

“可要本王给你赔罪?”

“不敢不敢。”

阎云舟侧头咳出声,宁咎忍不住上前:

“呼吸还是不舒服?”

“好多了。”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宁咎也算是有些了解阎云舟这个隐忍的性子了,他这一身伤病换做别人身上免不了叫苦叫痛,但是这人竟然能做到绝大多数的时间都看着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

“方才杨府医说,你有办法,要单独与本王说?”

阎云舟并不是一个绕弯子的人,索性直接了当。

宁咎对于杨生现在就和阎云舟说了这个事儿一点儿也不意外,阎云舟的身体确实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虽然是已经想好了要和阎云舟说他的治疗方法,但是临到关头他还是有些迟疑的,毕竟曹老板杀华佗的典故还历历在目。

华佗是要给曹老板开颅,他现在是要给阎云舟破腹,虽然开刀的地方不一样,但是殊途同归。

虽然阎云舟现在可能不认为他是一个看画本子走火入魔的中二傻逼青年了,不过想要信任他到能让他动刀的地步恐怕也不容易。

而且他们古人不都喜欢名扬天下吗?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沽名钓誉,想要用他打响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