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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仗艰难吗?”

阎云舟知道他问的是夺取漳州这一场:

“是殿下带兵打的,打了一天一夜,漳州参将被调到了吕良军中,吕良大败,攻打漳州便不算太难了,进城之后,殿下下令不准扰民,不得劫掠,所以百姓虽然惊,但是情况却还好。”

“前面就是漳州府衙了,我们便歇在那里。”

到了城中便赶上了晚膳时间,李彦本想设宴一块儿吃,但是从城楼上看着那两人的黏糊劲儿最后还是放弃了,他怕他酸死,只让厨房又添了几个菜送过去。

阎云舟毫不避讳地牵着宁咎的手到了院子里,邹小虎好奇地跟在暗玄的身后也进去了。

阎云舟亲自给宁咎解下了披风:

“这两天累坏了吧,让人准备了热水,你是想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阎云舟一路上都拉着宁咎,再不见了在兵士面前的威严,却有些像一个老妈子,嘘寒问暖,事事关心。

骑了两天的马,宁咎的身上有不少的土,昨天晚上是和兵士在一个大帐中合衣睡的:

“还是先洗澡吧。”

明明是一个陌生的屋子,同样是泡在热水中,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阎云舟此刻就在外面的缘故,宁咎的心中徒然踏实了不少,他将自己浸在热水中,深深吸了一口气,浑身上下洗干净了之后才出去。

阎云舟帮他擦了擦头发,宁咎身上绷着的情绪在到了阎云舟身边的时候放松了不少,这两天是真的很累。

这古代骑两天的马,可比在现代开两天的车累多了,阎云舟一边帮他擦头发一边想起什么开口:

“你不光骑马厉害了不少,这挽发髻的手艺也厉害了不少。”

刚才宁咎那发髻非常规整,可一点儿也不像他从前那个草窝。

宁咎靠在他身上,身上肌肉本就酸疼又被热水泡过之后便觉得周身都很累:

“不是我的手艺好,是小虎的手艺好。”

阎云舟的动作忽然顿了下来:

“小虎,是谁?”

信中宁咎没有提到过这个人,宁咎睁开了眼睛:

“哦,就是原来郡王府的侍卫,我看中问洛月离要来的。”

看中?阎云舟想起了宁咎信中提到的那个“师傅”。

“你说你找了一个教你骑马的师傅就是这个小虎?”

“嗯,对,他骑术挺厉害的,射箭也不错,每日一个时辰的训练还真是有效果。”

宁咎连日来都睡不好,现在靠在阎云舟的身上便开始有些昏昏欲睡,不等那人再说什么,便拉了一下他的手臂:

“吃饭吧。”

阎云舟立刻应了,声音带了几分遮掩不住的宠:

“好,都是你爱吃的。”

两人上了桌子,宁咎看到了桌子上有几个都是荤菜,自从那次之后他几乎就没有怎么吃过荤菜,昨天那烤兔子他也只是吃了两口便放下了,此刻看着色泽诱人的烧肉,他忽然涌上来了一股恶心的感觉。

他不想扫了阎云舟的胃口,喝了一杯一旁的茶水努力想要将那股反胃的感觉忍下去,阎云舟看着他的神色不对:

“煜安?怎么了?”

“啊,没事儿。”

宁咎摆了摆手,只是夹边上的菜:

“那两个炖肉比不上王府的,不过也还可以,要不要尝尝?”

他记得宁咎最喜欢那样的烧肉了,宁咎看着阎云舟夹起来的那块儿肉,那种心跳加快和恶心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他终于忍不住撂下了筷子侧头捂住了嘴干呕,阎云舟一惊,他看了看桌子上的菜,想到了什么,一边起身揽住宁咎的身子一边直接开口:

“来人。”

“王爷。”

“将肉菜都撤下去,换些清粥和爽口的小菜过来。”

桌子上的菜很快便被撤了下去,阎云舟还让人将窗户打开,手不住抚顺怀里人的脊背,声音放轻:

“没事儿的,我们吃点儿清淡的,乖,会没事儿的。”

干呕和洗澡之后身上的疲惫感让宁咎此刻的情绪很脆弱,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干呕激出了生理性的眼泪,阎云舟抬手,粗糙的手指在他的眼角上轻轻抹了一下,将怀里的人拥的更紧:

“这几天都没有吃好是不是?一会儿吃一点儿清淡的,吃完了我给你讲故事。”

宁咎被他这话逗笑了一下,他是小孩子吗?还用得着讲故事?

很快清淡的粥和小菜便送过来了,阎云舟坐在了他身边,给他倒了清茶漱口,又亲自帮他盛了粥:

“能吃多少吃多少,晚上饿了再叫也是一样,不要勉强。”

宁咎就着咸菜吃了一碗粥之后便不动了,他看着桌子上的菜几乎被撤了个干净,方才阎云舟也没吃几口:

“再让他们端上来吧,你还没吃呢。”

阎云舟却也直接端起来了粥碗,就着一样的清粥小菜,调笑一样开口:

“我们拜过堂的,自然甘甜与共,哪有你喝粥我吃肉的道理。”

宁咎的情绪放松了一些:

“明明是我和大公鸡拜的堂。”

“那今晚补上。”

“别,算了,就算是和你吧。”

饭后阎云舟让人收了碗筷,便拉着宁咎到了一边的榻上,坐下便真的要给他讲故事,宁咎忙开口:

“还真讲啊?你不忙吗?军营的事儿还一堆呢吧,我真的没什么事儿。”

现在在外打仗的,阎云舟肯定很忙,宁咎总不能压下一个将军给他讲什么故事,倒是阎云舟握住了他的手,放在手心上颠了颠:

“少操点儿心吧,有殿下在,城防,兵营,都有他来操心,我该清闲的时候就清闲。”

宁咎顿了一下开口:

“这样也好,比什么都抓在手里强。”

阎云舟看着他这有些忧心的样子轻笑开口:

“在为我担心?”

宁咎白了他一眼,阎云舟却不依不饶地继续出声:

“是不是啊?”

宁咎无语:

“是是是,是担心你,行了吧?”

这一次起兵,确实是打着景郡王李彦的名义,但是对于朝廷对于李启来说,阎云舟才是那个心腹大患,甚至他们的兵将中,北境军也是占了大部分的。

而对于这些兵将来说,他们会或者说他们敢跟着造反,朝廷苛待他们是起因,但是更多的却是因为此刻决定起兵的人是阎云舟,李彦就算是在幽州有所建树,在北境也没有那么大的号召力。

但是无论阎云舟此刻在军中的地位如何超然,若是真的有一天他们赢了,坐上皇位也只可能是李彦,一旦坐上那个龙椅,或许一切的情形便又不同了。

起兵的时候阎云舟是做好的助力,但是等到坐天下的时候,李彦是否也能容身边有一个这样有威望有能力的人安然在侧呢?

狡兔死,走狗烹,这在历史上上演了不知道多少幕,他不希望阎云舟最后还是落得一个功高震主,无法自处的下场。

宁咎的心思的阎云舟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将人拉到了怀里:

“你的担心我明白,我不会紧紧抓着军权不放,想要来日做稳皇位,彦儿必须自己在这起兵的途中有所建树,这一点我明白,他也明白。

这一路上大大小小十几次战役,他没有一次退却,身先士卒,将士都看在眼里。

这一路上,他会成长,陪着他一路的将士,百姓都会看见,他师从洛月离,不是那嫉贤妒能的人,再说,先皇能有一个李启那般的儿子已经是好竹出歹笋了,总不可能还有第二个吧。”

阎云舟这比喻真是给宁咎逗笑了,好竹出歹笋,还真是形象,像先帝那样雄才大略的帝王,能有李启这样的儿子,可不是好竹出歹笋吗?

他倒是没有想到阎云舟能想的这么透彻,半晌他舒了一口气出声:

“殿下会是这天下合格的君王的,纵使现在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应得的。”

宁咎这话不知道是在和阎云舟说,还是在和他自己说,阎云舟手搂紧了他的肩膀,目光紧盯着他的眼睛:

“煜安,不要瞒着我,害怕,恐慌,噩梦这些不是因为你胆小,不适应是正常的,你有任何的感觉都要和我说知道吗?总有我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