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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人出气多进气少,苍白的脸上血色早就已经消失殆尽,连续的高烧已经几乎已经耗尽了阎云舟的体力。

宁咎握着那人滚烫的手心心中已经开始泛起了难言的恐惧,他紧紧握住那人的手,声音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没事儿的,烧褪下去就好了,没事儿的。”

床上的人眉眼间还是从前温柔和熙的笑意,只是脸色带着灰败的苍白,让人心中不禁升出一股并不好的预感,他的声音沙哑几乎句句都是气声:

“煜安,我最幸运的就是你到了我的身边,咳咳…我没有什么遗憾了,我知道不应该要求你什么,但是可不可以别忘了我…”

阎云舟的气息已经渐渐衰弱,眼睛望着宁咎的方向,几乎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看着他,宁咎的心中升起了从未有过的寒意,他死死地握着那人的手:

“阎云舟,你别乱说这些话,你不会有事儿的。”

床上的人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宁咎能感受到他手中的那只手已经开始渐渐变冷,恐惧感开始渐渐蔓延到全身。

床上的人的气息已经渐渐衰弱,终于他手中那只手的力道彻底消散了,宁咎的瞳孔都在渐渐放大,声音几乎带上了破音:

“阎云舟,阎云舟…”

他的声音响彻在房间中,乍然间睁开了眼睛,还是熟悉的房间,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

床上那人已经睁开了眼睛,目光之中难掩担忧,阎云舟的脸色还是不好,大量的失血对他的现在的身体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煜安,做做噩梦了吗?”

他的声音还是低弱到有些发虚的样子,两个人四目相对,宁咎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方才紧张害怕的情绪还没有褪去,让他的手都有些发抖,看着床上睁眼的人情绪都有些恍惚。

心口剧烈的跳动还没有止息,他怔怔地看着榻上的人,方才的噩梦如潮水一样从他的脑海中褪去,但是那梦境中的画面却依旧足够他战栗。

阎云舟看出了宁咎的状态不对,费力地握住了他的手,宁咎额角的冷汗划过了鬓角,他闭了一下眼睛,渐渐分开了现实和梦境,眼前的人还活着。

宁咎附身将人一把抱进了怀里,阎云舟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汗,费力地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宁咎将下巴抵在了那人的肩头,闭上了眼睛,声音嘶哑:

“阎云舟,没有下一次了。”

阎云舟知道这一次必然吓坏了这人,只是点头应着,声音无力却很坚定:

“对不起,不会不会有下一次了。”

阎云舟的状态实在不算好,断断续续的高烧,吃了药褪下去,不吃便又会烧起来,这反反复复的高烧磨的人身上没了半分的力气。

这个时候的一个感染都可能要了他的命,宁咎几乎是没日没夜地守在他的身边。

这几日的天色并不好,五月份汾河流域开始进入了雨季,外面的天总是阴着,伴着雷声,淅淅沥沥的雨终于落了下来,这样的天气对于关节不好的人就是一场活活的煎熬。

阎云舟身上的旧伤在这样的天气格外的难熬,但是他却一声都不吭。

宁咎让人上了热水,用毛巾蘸了热水帮他热敷着膝盖的关节,等到两只膝盖终于没有那么冰冷的时候才在他的腿弯处放了汤婆子帮他盖好了被子。

阎云舟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手上实在没有什么力气,只余下了手心的冰冷,宁咎抬眼:

“我没事儿,你也歇歇吧。”

宁咎看着他这张脸听着他这话心中便是一股子无处抒发的气:

“用不用我找来镜子让你照一照,这没有用的话我不想再听到。”

话说的不留情面,手上的动作却非常的诚实,他没有放开阎云舟的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握紧了他,尽量不去回想刚才那梦境中那无法接受的画面。

阎云舟顿了一下,目光中终于流露出了几分脆弱:

“煜安,抱我一下好吗?”

宁咎根本无法拒绝有这样要求的阎云舟,轻轻附身抱住了床上的人,只有感受到阎云舟切切实实在他的怀里,他似乎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阎云舟几乎靠不住身后的软枕,宁咎便坐在他的身后,抱着怀里的人:

“吃了药睡一觉,别担心外面的事情,好好歇歇。”

阎云舟周身缝合的伤口让他一直不敢乱动,胸口的憋闷感有些加重:

“你陪我躺一会儿吧。”

这几天宁咎在他的身边熬的太厉害了,他眼中的红血丝就没有褪下去过。

哪怕是躺着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总是随着屋子里宁咎的身影转动,他总是能感觉到宁咎的情绪有些不太对,这两天的晚上那人总是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怕这一次的事儿对宁咎产生了什么刺激,有些精神的时候便会和宁咎多聊几句,睡觉的时候也总要拉着那人一起。

“好,你先睡,一会儿我和杨生碰一下你后面用的药方就过来陪你好不好?”

宁咎揽着怀里的人,低头在他的眉心落下了一吻,手自然地落在他的心口,一下一下地帮他顺着胸口的位置。

宁咎对他是极为的耐心,似乎还是和往常无异,但是阎云舟总还是能感受到宁咎的情绪不对。

不过宁咎闭口不谈自己的状况,他的精神又比较差,一天清醒的时间并不多,也没有顾上和他说什么。

宁咎在阎云舟的面前似乎还是从前的样子,但是对外却变了一副模样,

自从阎云舟醒过来之后,军中陆续有些将领过来想要看他,宁咎却命邹小虎站在院子的门口,所有探病的人一律都被拦在了门外。

阎云舟精力不济,没一会儿便在宁咎的怀中睡了过去,宁咎轻轻地将人放下,帮他盖好了被子,盯着他的睡颜半晌之后才闭上眼睛压下了心中的焦躁和不安,转身到了外面院子大的门口。

果不其然,这个时候已经有军中的将领想要过来见阎云舟了,此刻正被邹小虎拦在外面:

“你就通传一下,我们只要见王爷一面就好。”

“对,我们就见一面。”

“王爷定然也惦记军中的情况,我保证只一盏茶的时间。”

“就让我们进去看一眼吧。”

邹小虎是第一次这样面对军中这些叫得上品级的将领,他的神色也有些为难,但是宁咎早就和他交代过,即便是殿下来了,也要拦在门外,不准任何人进去。

他既然已经认准了宁咎为主,自然只能遵守他一个人的命令,只能一边陪着笑意一边将这些将领都拦在门口。

门口吵嚷的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宁咎推开了门出去,看到了挤在院子门口的几位将军。

方才对着阎云舟时候温和带笑的面色已经不见了,他的唇角微垂,目光中带着常年从医所特有的压迫感,缓缓走来:

“几位将军凑到门口是做什么?王爷此刻不能见客。”

阎云舟已经醒过来快两天了,开始的时候这些将领还能按捺的主,但是两天的时间过去了,阎云舟院子里愣是没有什么动静,一个个的都坐不住了起来:

“宁公子,我们就见王爷一面,我们保证就一面就好。”

宁咎站在台阶上,面上没有一分多余的表情,连说辞都没有变:

“王爷此刻不能见客。”

李寒有些着急,从那天他们将阎云舟送到这院子中之后,就没有见到王爷的面了,他甚至开始有些可怕的猜想,顾不得其他,都没有解下身上的佩刀便上前一步,眼睛紧紧盯着宁咎:

“宁公子,我们只见王爷一面。”

宁咎冷眼瞧着他,目光连扫都没有扫一眼的他的佩刀:

“李将军准备闯进去吗?我说过王爷不能见客就是不能见客,你以为这伤很寻常吗?不要他的命便去见,都去见。”

阎云舟现在根本抗不过一次的感染,从他醒来到现在,屋内就是暗玄他都少有让进来,他每一次出去再进去都会用酒精消毒全身,屋里也是按着一天三次的消毒,紧怕阎云舟会感染。

李寒听到他的声音顿了一下,躬身像后退了一步,双手拱手施礼:

“宁公子,是我失礼了,我等不叨扰王爷休养,这就离开。”

说完他便拽着所有人都离开的院子,走之前还不忘向屋子的里面望了望,邹小虎看着一群在军中说一不二的将军听话地离去,对宁咎的敬佩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宁咎则是没有什么表情地平静回到了屋子里,阎云舟睡着,他便坐到了桌案的边上,既然战争已起,对方也已经有了火药,那么他也没有什么收敛的必要了。

用炸药伤了阎云舟,就必须付出代价,既然要用火药,他就要让他们知道,火药到底应该怎么用,他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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