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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敛慢慢垂眼。

风从远处吹来,仍带着烧灼的气味。火光一路往外,平民也纷纷上山熄火,吵嚷声?越来越大。

远处的章向?文大步走来,皱眉说道?:“山匪都抓得差不多了,当真要杀?这些人?是百姓落草,亲人?都是良民,说不准会闹事……”

“为首的留着,”谢敛只看了章向?文一眼,“其余的都杀了,就?今夜。”

章向?文眉间?蹙起?,盯着谢敛。

他想说谢敛做得太过。

可回过头一想,宣化县的匪患太严重。这么多年来,民和匪已经分不清了,只要留着便是隐患。

尤其是,先前已经吸引了一大波山匪落户。

可一旦有利益作?为引诱,不少人?又成了“山匪”,重新为士绅卖命做脏事。与其犹犹豫豫,不如一次将事做绝,杀鸡儆猴。

“好。”章向?文心情?复杂。

谢敛还在看地图,看罢便疾步往前去,交代如何灭火。远处陈知县一面忙得焦头烂额,一面赔笑?应付着何镂。

一见到?谢敛,他忙不迭凑过来。

“先生。”陈知县偷觑一眼何镂,他是两边都不敢得罪的,小心地与谢敛说,“山那头还有山村,这么下去,要出人?命的……”

谢敛看了一眼天色,问了山村的位置。

陈知县见他手里拿着地图,连忙仔细说了,又将种种细节多说一遍。

“别的地方不必管了。”谢敛瞧了眼天色。

陈知县不由一愣。

怎么能不管呢?虽说暂时没烧到?人?住的地方,但火只会越烧越大,到?时候大片山林都要遭殃,多少人?都要靠山吃饭!

“带过去,砍掉这一带的树林。”谢敛说。

看着谢敛指尖划过的区域,陈知县不由一拍脑门?,总算喘过来一口气。要真是让火烧下去,不必等着丢乌纱,性命提前就?赔上了。

“还是谢先生眼光好。”陈知县诚心说道?。

那山村不归在宣化县,这事儿谢敛本也可以不管的。但谢敛既然?肯帮他,他也顾不上别的,别的山林烧不烧且说吧。

只要暂不出人?命,到?时候山火停不了……

他回头带人?再?熄吧。

如此想着,陈知县弯腰对着谢敛一揖,转身?离去。他迅速将自己的、谢敛的、州城的人?都带上,连夜策马赶了过去。

在火烧到?山村前,着人?砍了一片树作?为屏障。

火烧过来前,已经只剩一片空地。

此时陈知县将将忙完,终于直起?腰来。初秋的风拂面而来,天空将将破晓,四周却不甚明亮。

他不由远眺,想瞧瞧山火如何了。

却见天边浓云低垂。

要下雨了。

别的地方确实不用管了,这雨会浇灭这场山火。不过是数息之间?,雨水从云层中落了下来,淅淅沥沥。

雨水打湿山路。

妇人?蜷缩在牛车内,似乎心有余悸。

宋矜也有些恐惧,她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了,但那些山匪死得实在可怕,普通百姓被吓到?很正常。

丝线般的雨水落在宋矜睫毛上。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宋娘子。”田二?郎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有些急迫地拍了拍车壁,“谢先生有事要见你?……”

宋矜如梦初醒,挑起?帘子。

田二?郎一把将妇人?薅下车,冲着宋矜说道?:“你?们先议事。”

说着,便带着妇人?走远了。

谢敛挽起?帘子,倾身?进了车内。

在晦暗的天光下,衬得他脸色格外苍白,眉眼漆黑如墨画的。

他仿佛要坐下,却在坐下前身?形一晃,朝着宋矜摔了下去。宋矜始料未及,出于习惯地想扶他,却被他撞得摔下去。

“谢先生?”宋矜压低了嗓音唤道?。

谢敛眼睫轻颤了一下。

他仿佛在挣扎着睁开眼,却未能清醒过来,只是呼吸变得急促了些。宋矜被他压在身?下,谢敛滚烫的呼吸落在她颈窝,烫得难受。

宋矜伸手探了探谢敛的额头,很烫。

她抱着谢敛的腰,勉强起?身?。摸索了半天,却是什么有用的也找不到?,也不敢出去惊动了别人?。

宋矜撕下一截袖子,接了雨水。

她用湿布给谢敛擦拭了手心、额头、颈窝,盖在他额头上。

“哪里难受?”宋矜轻声?问。

谢敛眼睫微颤,半天才低低咳嗽两声?。

宋矜擦掉他唇边的血,挽起?他的袖子,想要为他擦拭四肢。然?而才一摸他的胳膊,宋矜便愣在原地。

很长一道?伤,顺着胳膊深深划开。

怎么看都不是不小心伤到?的。

宋矜的目光,不由落在他腰间?的佩剑上。谢敛看到?火光便会肢体木僵、言语混沌,是怎么做到?,在山中清醒里带着她一路躲避追杀的?、

答案就?清晰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