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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知道,那便清楚他都做出了?何等荒谬之事!”

章向文?字字激愤,险些将气撒到?宋矜身上。

然而,他还是不得不忍耐住怒意,继续劝解宋矜。

“你绝不可与他扯上联系,若是他失势,有的是无?数人要?找他清算罪孽。到?了?那个时候,我即便是想要?帮你与他划清界限,恐怕也无?能为?力!”

然而宋矜端坐着,面容苍白?却沉静,并?没有为?之动容。

她微微抬起?眼帘,看着眼前的章向文?。

“谢先?生或许是罪孽深重。”

“但即便如此……我愿意为?他赎罪,而非与他划清界限!”

女郎嗓音微哑,语调急促。

她周身湿漉地挽起?帘子,想要?迫使车夫停下来,却因为?颠簸头晕几度险些晕倒,身形晃动。

章向文?想也不想,抓住她的肩膀。

将她拖回马车之中。

“你能做些什么?”章向文?有些说不出的恨铁不成钢,他此时才知道,自己的世妹竟是这么一个固执的人,倒和谢敛有几分?相似,“朝堂上的争斗,普通人卷进去,连形势都没看明白?,兴许就粉身碎骨了?。”

宋矜扶着车壁,抿唇道:“但我并?非言而无?信之人。”

谢敛原本是不让她来见章向文?的。

若非她坚持,章向文?本来没有机会带走她。

她挽起?车帘,看向城门?内的方向。

此时天光大?亮、雨如泼瓢,几乎将远处一切都模糊了?。嘈杂的雨声中,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车跑得太快,她无?法?跳下去。

宋矜的视线又落在车夫身上。

只是还未等她开口,车夫便骤然一惊,陡然勒马。马车颠簸一阵,便缓缓停下来,四周竟然围过来披着铁甲的官兵。

章向文?的脸陡然沉下来。

他抬手,一把撩起?车帘,看向道路尽头。

为?首的青年仍穿着昨夜的氅衣,只是没有撑伞,整个人冒雨而来。在无?边雨幕下,他像是萧疏的一株古松,孤清峻拔。

谢敛面容模糊在雨幕里,唯有视线如一把刀,干脆利落落入车内。

章向文?捂住宋矜的口,探出头道:“你不忙着逼宫,倒来拦我的路做什么?”

官兵逼上前来,甲胄声响混杂在雨声中。

谢敛高倨马上,目光冷清。

“将她交出来。”

章向文?冷笑道:“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话?音刚落,谢敛手中羽箭破空而来。

铮鸣一声,羽箭擦着章向文?的侧脸钉在车门?上。谢敛催马上前,抬手挽起?弓箭,冷声道:“现在听?懂了?吗?”

章向文?还要?说话?,手里的女郎却挣扎一下。

她掀起?车帘,朝着不远处的谢敛看过去。

谢敛看见她探出头来,松开了?手里挽紧的弓箭,信手交给了?随从。隔着雨幕,他视线落在她身上,迟迟没有移开。

她几度不顾他的阻拦,都是为?了?去见章向文?。

甚至决定随章向文?一起?前往岭南。

谢敛喉间泛处一股腥气,握着缰绳的手不觉发紧。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面色平静得几乎可怕,展露不出一丝旁的情绪。

他望着宋矜,道:“沅娘,过来。”

谢敛的嗓音是沙哑的。

“她已经和你和离了?,谢含之,你这是什么意思?”章向文?拦在了?宋矜身前,怒视谢敛,“她不会随你回去。”

谢敛视线缓缓落在章向文?身上。

他抬起?手,密密麻麻的羽箭对准了?马车。

无?数官兵的铁甲在天光下折射出雪亮的色彩,乌压压一大?片,将马车围在路中间。只要?谢敛一声令下,这些羽箭便要?脱弦。

见到?了?谢敛手刃皇长子……

章向文?毫不怀疑,谢敛会对自己下手。

僵持之际。

“我随他回去。”宋矜道。

章向文?下意识拒绝,抬手拉了?她一把。

宋矜原本要?挽帘子的手,猝不及防被章向文?牵着。远处谢敛长眸微眯,视线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摩挲腰间佩剑。

“不可。”章向文?道。

宋矜只是摇了?摇头,起?身下车。

她踩着积水,一步一步走向谢敛,停在他的马下。

青年低垂着眼看她,雨水洗过的睫羽盖住了?眸中情绪。宋矜看他一眼,朝他伸出了?手,轻声道:“谢先?生。”

雨水落在宋矜的脸上,使她不得不微微闭眼。

她觉得谢敛的目光比雨水还要?冷。

然而,不等她忐忑。

对方便已然伸出手,握住她的那只手。

谢敛弯腰,将她带上马背。

宋矜坐在谢敛怀中,看了?章向文?一眼,不觉松了?口气。这么多羽箭对准章向文?,她都有些害怕。

然而,这些持弓箭的官兵并?未收回羽箭。

宋矜等了?一会儿,内心又忐忑起?来。

“先?生。”她轻声。

抬眼偷看谢敛一眼,劝说道:“放世兄离开吧。”

谢敛缓缓垂眼,眸光意味不明。

他握着缰绳的手松开,抬手为?她拢一拢松散的鬓发,两人姿态像极了?耳鬓厮磨。宋矜被弄得有些痒,下意识歪一歪头,却撞入他怀中。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下意识要?挺直腰背。

肩膀却被人捉住。

谢敛低低道:“沅娘,怎么人人都想带着你去岭南?”

宋矜有些不知说什么。

何镂自然不是真心想去岭南,恐怕是有意这样说。但章向文?……章家祖上便是在岭南,他想带自己去岭南逼祸,倒也合理。

但她不太想说这件事。

毕竟,她几度着了?别人的道。

见她抿唇不语,谢敛握住她的肩背的手微微收拢。他凝视着女郎的神情,片刻,在她耳边冷笑一声。

“沅娘。”

“你若敢走,从汴京到?岭南……”

他几乎贴着她的耳朵,鬓发掠过她的耳垂。两人共骑着一匹马,如此靠近,姿态相依,倒像是绵绵有情的爱人。

然而谢敛接过弓箭。

弯弓搭箭,对准了?远处的章向文?。

在方寸之间。

宋矜听?见他轻嗤一声,“我用鲜血给你铺路,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