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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下移,昏黄的暖光打在少女染血的侧脸上,那双不带感情的黑眸,却让顾让感觉到不寒而栗。

这是师昭。

之前被他欺负过的师昭。

顾让瞪大眼睛看着她,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冲向头顶,忘记动弹。

她缓缓起身。

干净洁白的衣裙被泥土弄脏,又被鲜血染红,血液渗入泥土里,被她践踏在脚下。

她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微微弯腰,那双漂亮的眼睛和他挨得极近。

“我说的话,你懂了吗?”她问。

不听话,她也杀了他。

顾让的双手撑在身后,惊骇欲绝地望着她,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杀了他?”

“他要杀我。”

“所以你就把他开膛破肚?!”

顾让第一次看到有人如此狠却如此轻描淡写,饶是他自小见过无数血腥场面,都绝对想不到她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居然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而且这可是元婴期的修士!

她到底是怎么杀的?

顾让无法理解,可他隐隐想明白了一点——师昭一定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她才这么有恃无恐!

无数复杂的情绪在心里翻滚,这少年喉结动了动,低声道:“他不是灵墟宗弟子,你就算杀了他也未及死罪,要是现在主动自首……”

师昭低头看着他。

许久,她笑了。

“天真。”

她拾起地上的剑,重新放到顾让的手里,后者又是一抖,听到她在他耳边轻轻道:“我可没让你上我这条船,是你自己非要凑过来的,你以为……你还能回头么?”

不能回头。

魔神的话仿佛又响彻在耳畔。

——“因为你不够坏,没有坏到让他们害怕你。”

因为他们不怕她,所以才敢害她。

那她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让眼前这个来自顾氏一族的小少爷,怕她。

恐惧是最好驾驭人的办法。

比如巫羲,就这样让他们害怕。

师昭勾了勾唇角。

她直起腰,侧身看向那条残破的龙尸。

白龙的身上全都是宝。

“现在这条龙,我交给你处置,你可以随便拿走它身上的任何东西,但是他尸体需要你处理。”

“你要是敢拒绝,我就先一刀刀把它割了。”

“再一刀刀割了你。”

少年僵在地上。

许久,他在她目光下缓缓起身,机械地用剑刺入白龙的身体。

……

那一日,对顾让来说,是一场恐惧的噩梦。

顾让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受她的威胁。

以他的身份、地位、修为,他为什么会受师昭的威胁?!

可是他无比笃定,如果他不听她的,她真的能用杀死这条龙的手段,将他也杀了。

师昭是个狠毒的女人。

她的可怜都是装的。

做完一切之后,片刻前还不可一世的黄衣少年,已经是有些失神地站在树下。

他看着眼前朝他抿唇浅笑的少女。

这是师昭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朝他笑,笑得那么灿烂,那么漂亮。

她说:“接下来,你再为我做一件事。”

-

凌寒长老忽然觉得有些热。

他此刻轻袍缓带,正安然端坐在离炎殿的长案前,眼前的玉盏内水液晃动,盈满一室清光。

他对面坐的是文慈真人。

文慈手中正拿着一份文书,语气沉凝道:“昨日,前来投奔我派的朝华宫弟子,山门外发现了朝华宫宫主,他双臂尽失,道心被挖,精神亦是失常,不能听懂人言。”

“宗主与我商议之后,决定近期加强护山大阵,封闭山门,禁止众弟子下山。”

窗子被风吹得一开一阖,穿堂风撩拨珠帘纱帐,掠起的冷风却吹不散满身燥热。

凌寒重重放下杯盏。

玉盏与桌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动。

“师弟这是怎么了?”对面的文慈真人察觉到对方的气息波动,抬眼看向他。

凌寒刚刚放开的指尖又下意识缩紧,不自在地捏紧杯盏,抬眼淡笑道:“没什么,只是一想到那幽月山的魔头,便不由得忧心,难免烦躁了些。”

说完,仰头喝完一杯。

清凉的液体沿着喉间流入,驱散了些许燥热。

文慈真人不疑有他,又缓缓道:“加强护山大阵之事颇为艰难,我今日来此,主要是想问师弟是否有空,我上次在幽月山受伤尚未痊愈,修为衰退,师弟与我同在化神期,不如代我去加固大阵。”

凌寒干咳一声,不假思索道:“近来宗门内事务繁多,我只怕——”

文慈微微一笑,打断他道:“师弟不必担心此事,我已与颜婵师妹说了,她近来无事,正好能替你掌管诸事。”

文慈真人说着,看他脸色不对,又皱眉道:“师弟是不愿意么?”

凌寒不自在地笑道:“怎么会?能为宗门出力,是我的职责。”

可是一边说,心跳又快了些。

凌寒藏在案底的手抓着衣摆,让清风鼓起袖口,但那股燥热感越密密麻麻,越来越浓。

这是怎么回事?

凌寒暗暗聚气,强行运功。

体内真元一转,好不容易汇聚成一团浑厚之气,又顷刻间散开。

聚不上。

还是无法聚气。

整整三天,已经三天了!

打从那日从宗主那回来之后,他便觉得自己的灵力犹如泄了气,在飞快流逝,无论如何拼命运功,却只能让灵力流逝得更快。

凌寒用喝茶掩饰有些难看的脸色,心底纷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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