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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灼钰不曾合眼。

黑夜是最好的掩护,让他可以放肆地露出真面目,就像凶狠的野兽露出獠牙,用犬齿一遍遍抚弄着它的猎物。

她真好看。

身上这么香。

又这么干净,这么高贵,就像雪一样……不像在阴沟里长大的他,连站在阳光下都不被允许。

少年小心翼翼地窥伺着她,连呼吸都放得很轻,既抑制不住胸腔内激荡的兴奋,又怕惊扰到她。

而天亮快亮时,她醒来了。

享受片刻自由的野兽缓慢地退回到黑暗里,他闭上眼睛,熟练地装出一副还在熟睡的样子,白皙无暇的容颜漂亮又无害,睫毛覆下一片阴影。

他听到耳边传来轻微的衣料摩挲声,她的气息一下子离远了。

宫人在伺候她更衣。

“陛下,侍衣他……”

有人开口,随后被女帝轻声打断:“让他再睡一会罢,等他醒了,便送他回去,昨夜他伺候得很好,赐他一些……”许是考虑到他是个小傻子,她沉默片刻,笑道:“送他些好吃的罢。”

“是。”

她真好。

对他好温柔。

灼钰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好似快要渴死的流浪者,喉结急促地滚动着,放在软褥上的手指用力攥紧,心里在疯狂嘶吼叫嚣。

别走……

再留下来一会,就一小会儿,他好想在她身边呆着。

可是她换好朝服,便离开了。

下一次见她,又不知道是何时了。

早在前一天晚上,张瑾已收到消息,女帝昨夜翻的是眙宜宫的侍衣。

那个傻子。

上朝之前,梁毫悄悄过来,低声道:“大人,昨夜紫宸殿内并无动静。”

“好。”

张瑾颔首。

这一月来,自从天子改成在紫宸殿内召幸后宫之后,张瑾便能以国事紧急的由头打断,甚至有时分明人都已经在后堂等着,女帝却还在前堂议事。

原本被洗干净送来的人,又被原封不动地送回去。

也没人敢说什么。

毕竟张相也在。

只手遮天,莫过于此。

然而,得知昨夜侍寝的是个傻子之后,张瑾倒是反应淡淡,随她去,即便彤史记录在册,她也不会真对一个傻子做什么。

除了明面上的党羽,张瑾的耳目遍布暗处,后宫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比如侍君郭修元被推下水事件,最让他安心的是女帝的处理方式——以她的能力,如果真要查出害郭修元的真凶,绝不仅仅让宫正司拷问宫人,还一不小心让人死了。

很明显,她就是在纵容后宫争斗。

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人。

张瑾一边觉得可笑,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情,若有谁对这样的女帝托付真心,也迟早会被她所害,一边又满意于她对那些人的无情。

他也深知,他和那些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权力。无论是谁,他的政敌、依附于他的下属,只要被他永远压制,就算有怨气也只能乖乖听话,而一旦他们翻身,下属只会想着怎么顶替他,政敌只会想着怎么杀了他。

她也是一样。

等她崛起的那一刻,他在她眼里,就和后宫那些人再无区别。

张瑾极为清醒。

情爱是一回事,他不可能退,只要活着,就永远居于一人之下的位置,她的无情便永远对他隐藏。

直到他死。

这一个月,张瑾那颗浮躁不定的心渐渐沉了下来,他和她的独处,也逐渐不再那么窒息尴尬,时间果真能疗愈人,阿奚的离开让他越来越自在了,这种用手段阻碍其他人靠近、只有他能靠近她的滋味,简直令人沉迷。

尽管显得卑劣。

后宫波云诡谲,在背后势力的牵动之下,每时每刻都在明争暗斗,不过到底都没混过官场,就算有些心机,大多数都是一些低段位的宫斗戏码。

比如姜青姝偶尔会撞见一个人训斥另一个场面。

兰君燕荀比较心直口快,眼里也揉不得沙子,有一回卢永言提前得知女帝要和公主殿下一起来御花园,便故意说一些话激怒燕荀。

燕荀立刻教训了他。

卢永言算着时机,一被教训,便闭口不辩驳,忍气吞声。

这个时候,姜青姝来了。

上一刻还在言辞激烈的燕荀一看到女帝,顿时有些慌乱了起来,就算他问心无愧,也不愿让陛下看到他这般言辞激烈的样子,连忙解释道:“陛下,不是陛下方才看到那样……是卢侍君方才……”

不等他解释完,卢永言便轻声道:“兰君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燕荀:“……”

燕荀瞪着他,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心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故意装出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就是故意让陛下觉得我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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