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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瑾下颌骤然绷紧。

他微微闭目,长睫遮蔽眼底的情绪,面上看不出喜怒,“是么,想不到陛下问过你。”他淡淡笑了一下,只是眼睛里毫无笑意。

崔令之见司空笑了,以为他高兴,连忙道:“犬子最近花了些心思,下官也没想到他这么能讨陛下欢心。”

是花了心思。

而且心思还不小。

后位空悬,那个位置迟早坐人,不如坐自己人。所以,张瑾即使不愿容忍崔弈,却也在克制。

但就算是做了君后,那也成不了第二个赵玉珩。

张瑾要的是傀儡棋子,不是一个会造势、会伪装、讨欢心、甚至蛊惑她的聪明人。

他双手拢袖,意味不明道:“看来崔尚书此子聪颖过人,远远超乎我的意料。”

崔弈太聪明了。

“哪里哪里。”

崔令之没想太多,只顾着奉承道:“这都仰仗司空,若无司空庇护,小儿怎会如此顺利。”

呵。

他庇护?

说来也是,谁都知道崔弈背后是张瑾,前些日子那御史上奏夸奖竹君贤德,不就是想趁机在张瑾面前刷刷脸么?

没有人不知道张瑾到底在想什么。

夜间姜青姝沐浴结束,雪肤上尚浮着一层冷却的水汽,她穿着宽松的里衣,坐在镜前篦发。

两侧宫灯坠着夜明珠,光华四溢。

风吹玉帘,逐渐显露出一人的身形来。

她从镜中窥见,没有回头,只淡淡道:“司空是越发大逆不道了。”

张瑾身上还穿着深紫色的官服,蹀躞镶金坠玉,容颜被宫灯映出一片雪白,他缓步走向她,带着薄茧的指腹触碰她及地的乌发,以掌心微微拢起。

“陛下还是叫臣司空。”

“你不懂。”

“臣的确不懂,但陛下喜欢的话,臣也不强求改口了。”

她放松身子,半靠着他,往后仰起头,望着男人的下颌,“为什么总挑朕召人侍寝的时候来。”

灼钰身体刚好,今日是这个月第一次侍寝。

张瑾就仗着灼钰是个“傻子”,随便欺负。

他低眼,掌心轻轻碰她的脸,像碰着一个珍贵的易碎品,“因为,我想你,今夜就很想见你。”

他去掉了敬称,以一个男人对待女人的口吻,捧着她的脸说。

香炉中焚着安神香,白烟徐徐往上升腾,遮蔽那双暗沉的眼睛。

她似乎感觉到他的异样,看着他,没说话。

他的手指沿着她的脸颊,落到下巴处,又滑到玉颈上,又低声说:“我在想,我是不是错了,为什么一定要安排一个人在你身边,要是他们都不存在,是不是会更好。”

“因为你是司空。”

“所以,是不是他们都死光了,我才能在你面前不做司空?”

“司空醉了。”

他没醉。

不过,他宁可自己醉了。

那样他就可以又问一遍,她到底喜不喜欢他,有多喜欢。他已经患得患失太多次了,因为他从内心深处也明白,撇开那些手腕算计不谈,自己并不是个讨喜之人,不够细腻、也不够温柔。

所以他才一直都是孤家寡人。

连朋友都没有。

如果是阿奚,一定有一万种办法哄她开心。

可他只能想得到一个办法。

男人眼底微微泛红,看着她单薄的身子,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一下:“别动。”

说完,就俯身,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司空张瑾得知女帝想让崔弈为后,内心灼烧不已,一想到在天下人眼里她会和别人成为夫妻,就不能接受,更不明白女帝的心。】

【司空张瑾一想到竹君崔弈也在贪图女帝,甚至聪明得让自己感觉到了威胁,一度想杀了他,对崔弈好感大大下降了。】

【司空张瑾将看过的话本和画册都复习了一遍,决定用暂时的欢愉留住女帝的心,以此缓解内心的纠结痛苦。】

这样至少,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他已备受煎熬。

姜青姝被他放在龙榻上,他粗糙的手指隔着薄衫拂过她的腰间,动作平平无奇,却恰到好处地勾得她有些意动。

有什么在悄悄滋长,她动了一下腰,却被他掐住。

“配合臣好不好。”

他在她耳侧尽量克制地说:“臣会让陛下快乐的,不会像上次那样。”

她仰头看着他,水眸深处牵丝勾缠,用手轻轻掴了一下他的脸,“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是司空不敢做的。”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在唇间轻碰。

“不敢的没有,但不舍的越来越多。”

风吹帷帐。

不远处,有个少年直勾勾地看着这边。

张瑾没有回头看,只是唤:“邓漪。”

邓漪进来,看到这一幕时神色微变。

“带他暂避。”

邓漪看向姜青姝,见陛下也没说什么,便带着灼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