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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说上一次,楚彧和?太?后提立储之事,只是为?了安抚她,让她不要再插手自己的后宫,从而做出的妥协和?退让,那?么这一次,他再提立储,就是一种要挟。

楚彧不打算再次息事宁人,他要让太?后心生悔意,投鼠忌器,从此再也不敢对燕摇春动手。

于是次日在朝堂之上,他的一句话,掀起了轩然大波。

天子打算议储。

议储!

在听?见这两个字从楚彧的口中说出来时,所?有的大臣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皇上才刚刚亲政,正是春秋鼎盛、大施拳脚的时候,怎么就忽然想起议储了呢?

最重要的是,宫里根本没有皇子啊!

官员们骚动?起来,就连左相吴丘明也被这个消息冲击到了,但是他的反应很快,立即上前一步,小心地问道:“如今皇上膝下无子,不知陛下意欲册立谁为?储君?”

楚彧道:“朕打算从皇室宗亲中挑选一位,至于具体人选,尚未确定。”

“请恕微臣愚钝,”吏部尚书宁荣上前,谨慎措辞道:“臣闻天道所?亲,莫过于子孙,皇家?血脉,承继千秋,如今皇上正值盛年,身强体壮,为?何不立亲子为?储君?如此既可确保皇位传承之正统,又?能维系血脉之纯净。”

这也是众臣心中的疑问,于是他们纷纷看向御座上的天子,空气?逐渐安静下来,针落可闻,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楚彧才开?口,徐徐道:“朕承祖宗之基业,荷天地之洪恩,应当夙夜匪懈,以守社稷,然朕体有不豫,登基至如今,子息犹缺,朕心中实为?惭愧。”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下方的大臣们,继续道:“朕深念祖宗基业,国家?之长远,需有贤明承嗣以安民心,继承大统,故而欲从皇室宗亲中挑选一些适龄之子,接入宫中,亲加教?诲,诸卿皆是朝廷股肱之臣,当体谅朕的心意,同心辅佐新储。”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天子一番拳拳心意,都是为?了天下社稷考虑,谁又?能反对呢?

众臣听?了,都万分感动?,甚至有几个大臣老泪纵横,今上真是勤勉敬慎,宵旰忧劳,只恨不能肝脑涂地,以报君恩。

吴丘明眼含热泪,慨然道:“皇上仁德广被,恩泽万民,真乃尧舜之君,有明君如此,社稷幸甚,天下幸甚!”

众臣齐声道:“社稷幸甚,天下幸甚!”

楚彧微微一笑:“能得诸卿追随,亦是朕之幸事,大昭的幸事。”

议储的事情就这样定下了,圣旨发下去,着令适龄的宗室之子都入宫,考查品性学问,听?从教?诲,以备东宫之选。

此事传到慈宁宫后,太?后大发雷霆,又?一连摔了数个茶盏,连夜赶紧下了懿旨,命明王妃带着儿子入宫,这种情况下,她自然是没工夫再找燕摇春的事情。

或者说,她心中已?经开?始隐隐后悔了,太?后捏着鼻子亲自处理了慎刑司的事情,没叫风声传出去半点,免得楚彧还有什么后招。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太?后争斗了一辈子,都没吃过这种亏,那?几日她被气?得头风症频发,脾气?都暴躁了许多,整个人肉眼可见得老了好几岁。

……

佩儿的死?,就像秋日的一片枯叶,轻飘飘地落在水面上,泛起些许涟漪,很快又?消失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起初宫人们还会凑在一起,议论着那?个宫女的死?因,毕竟她是被人下毒害死?的,还是死?在了慎刑司,这几个因素凑在一起,就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仿佛其背后掩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就连摘星阁的宫人也会在私下议论,燕摇春听?到过几次,秀眉微蹙,知秋见状,立即会意,主动?道:“奴婢这就去训斥她们。”

“训斥就不必了,”燕摇春道:“谁要是再议论这件事,就……就扣一半月银。”

这个方法确实很奏效,从此往后,再没有人敢提起此事,真正做到了令行禁止。

燕摇春不禁感叹,扣工资果?然是最有用的手段。

她不让宫人们议论佩儿的事情,不过是不想让那?个少女的死?亡成为?他人口中的谈资,但是燕摇春自己却还是比较在意的,譬如,她想知道究竟是谁在幕后策划这一切。

佩儿在诬陷她之后,又?被人下毒害死?,这件事本身就十分不合理,明显是有人在暗中算计她。

虽然燕摇春一向与人为?善,看起来没脾气?,但旁人若以为?她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那?就大错特错了。

雨下了好几日,天气?便愈发得冷了,庭中的海棠树上结了许多冰花,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天色刚刚擦黑的时候,摘星阁便已?经上了灯,盼桃捧着一个铜盆,打开?了门,寒冷的夜风霎时间涌了进来,吹得她打了一个哆嗦,偷了懒,也没走?到廊下,而是直接把盆里的冷水泼了出去。

谁知说巧不巧,这时候有人恰好上了台阶,被那?盆水泼了一个正着。

“啊!哎——对不住,对不住!”

盼桃惊了一跳,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连连道歉:“你没事吧?”

那?人倒是没生气?,上了台阶之后,收起手中的伞,露出一张清隽俊逸的脸,竟是林忱。

“无妨,”他笑了笑:“不知燕容华在不在?我来替她换药。”

“在的在的,”盼桃忙道:“林太?医,请随我来。”

林忱一进来,燕摇春便注意到了他的衣裳,原本青色的太?医服饰,从胸口到腰间有一大片很明显的深痕,她面露意外之色,道:“林太?医这是淋了雨么?”

一旁的盼桃有些愧疚,支支吾吾地道:“这个……是奴婢方才不小心泼湿的……”

闻言,知秋略显责备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似在说她冒冒失失。

盼桃顿时心虚地低下头去,林忱却道:“是下官之过,走?得太?急了,盼桃姑娘没有看见。”

燕摇春听?罢,让盼桃端来一个炭盆,放在林忱的身边,道:“林太?医烤一烤火吧,先?把衣裳烘干,这么冷的天气?,免得着凉受寒。”

林忱先?是道过谢,这才在绣凳上坐了,将肩上的药箱放在案几上,燕摇春看见那?木质的箱子上,别着一枝白色的花,有些好奇道:“那?是什么?”

林忱微微一笑,道:“下官方才路过御花园时,那?里的梅花开?了,便折了一枝。”

他说着,顿了顿,将那?枝白梅取下来,道:“若是燕容华喜欢的话,便赠予您。”

大概是才摘下来的缘故,洁白的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雨水,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十分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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