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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靖光帝被惹怒之后,拂袖而去,刘春满几步小跑着追上,没走几步,他就发现靖光帝脚下一转,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他愣了愣,才想起来什么,急忙跟上去。

靖光帝去的方向是含芳宫,已逝淑妃的宫殿。

含芳宫此时处处都悬着素缟,檐上满是积雪,素色的长幡在空中飘荡着,犹如一个孤苦无依的旅人,找不到落脚之地。

宫人们穿着素服守在宫门前,见了靖光帝来,连忙跪下行礼。

宫门前跪了一地,靖光帝随意摆了摆手,他站在那里没有动,望着含芳宫的匾额,许久之后才问道:“你说,是谁杀了淑妃?”

刘春满听了,心里一跳,额上冷汗都要下来了,他小声道:“皇上恕罪,奴才不知。”

靖光帝的目光意味深长,他久久地看着那空中飘荡不定的素白长幡,道:“是朕。”

刘春满这下冷汗是真的流下来了,他却不敢抬手去擦,闭紧了嘴巴,听靖光帝继续道:“是朕的犹豫不决,才导致淑妃之死的,明振他回来,也是要怪朕的。”

刘春满垂着头,谨慎道:“皇上何出此言?安王殿下必然不是这种人。”

靖光帝收回目光,呵地一声,道:“他的脾性,朕心里是清楚的,淑妃更清楚,然事情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已不是朕能掌控得了了。”

他转身走了一步,忽然道:“太后曾经与朕说过,人不同于蛊,两蛊相争,不过是二者之生死,而人之相争,其代价则要高出数倍,甚至动荡整个朝廷。”

靖光帝一边走,一边道:“朕如今觉得她老人家的话,很是有道理。”

等到这时候,刘春满才敢伸手擦了擦额头,却见满手都是冷汗,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觉得心里这时候才略微松快了些,不同之前那样几乎要窒息了。

再一想想未来几天都是这样难熬,他心里便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追了上去。

争什么呢?皇上心里都是有数的,争了又有什么用?

简直是拎不清。

……

晋王府。

这一日很快就过去了,转眼便到了次日一早,赵玉然还在睡得迷迷糊糊间,却听外面传来人声,不多时,房门便被轻轻叩响了,她听见有人的声音,登时一个激灵,醒了。

赵玉然猛地坐起身来,伸手揉了揉眼,却见一个小丫环端着烛台进来,她声音里还带着睡意,问道:“几时了?”

小丫环答道:“回殿下的话,卯时三刻了。”

赵玉然一听,连忙下床来,拿起衣服往身上套,急急问道:“阿幽呢?我说了今日要同她一起去护国寺的。”

那小丫环愣了愣,答道:“娘娘已经走了。”

“啊?”赵玉然顿时傻眼,她道:“怎么走了?阿幽不带我一起么?”

小丫环立即道:“娘娘说了,天冷路滑,出行多有不便,还是不带公主殿下去了,让您在府里等着,她天黑之前就回来。”

赵玉然怎么肯答应,道:“皇兄说了,让我陪着她一道的,她什么时候走的?”

小丫环答道:“娘娘走了已有小半个时辰了。”

赵玉然利索地套衣裳,吩咐道:“立即让人套车,本宫要去追她。”

小丫环面露难色,道:“娘娘说了,让公主在府里待着就好,还请公主殿下不要为难奴婢。”

赵玉然不理她,小丫环见实在劝不住,便拿出杀手锏来,道:“娘娘说,公主殿下若是跟去了,日后就不许来府里了,也不要叫她阿幽了。”

赵玉然:……

……

山道上,江七看着山上皑皑白雪,对着马车里,道:“王妃,山上被雪封了,马车无法继续前行,恐怕要徒步上山了。”

片刻后,车里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来,将车帘掀开些许,姒幽往外面看了一眼,果然是满目皆是素色,青山被笼在了一大片白雪中,云雾缭绕,好似仙境一般,又如墨画,她淡声道:“那就走上去。”

说完,便从马车上下来,江七取来狐裘为她披上,吩咐车夫在山下等会,又带了四五名侍卫,一行人往山上行去。

幸而护国寺在半山腰,不算太高,又修了青石台阶,倒也还算宽阔,虽然有大雪阻路,到了寺庙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姒幽的脸被冻得微白,她呵出一口热气,望着面前的山门,杳杳钟声自内传来,令人心神俱静,灵魂如同被洗涤过一般。

她道:“我们去拜见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