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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簪星指了指自己的脸:“你觉得我特别吗?”

柴火静静地燃烧,发出暖色的红光,女子的脸近在咫尺,和某个夏夜里,荷花池边的脸重合了。

他猛地转过头去,神情有几分狼狈,急道:“臭美,你有什么特别的?”

“是吧,我看起来很普通吧。”簪星叹了口气:“你说,如果像我这样的人,有朝一日被发现有一个凄惨的身世,一个罪大恶极的背景,一个逼不得已的苦衷,你说,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就比如,”她覆在火苗上空的手张开,像是要抓住什么,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道:“有朝一日你我身份对立,但我并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对我出手吗?”

火苗映在她的眼睛里,将那双总是笑意盈盈的眸子模糊出几分迷茫来。

她是很认真地在提问。

山洞里,只有弥弥的呼噜声回响,被纷纷风雪吹拂成朦胧背景。

过了一会儿,有人声音响起。

“别做梦了,”顾白婴哼了一声:“我看你平时还是少看些藏书阁里乱七八糟的闲书,你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凄惨的身世背景。再说,你是太焱派的人,是我的师侄,就算你站在天下人的对立面,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你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他道。

他的眼睛是漂亮的浅茶色,素日里就很明亮,夜里在火边,如琥珀色的宝石,璀璨似珍宝。

平日里飞扬骄傲的人,在某个夜里,竟也有如此温柔的眼神。

簪星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敲击了一下,一丝光从裂缝溜了进来。

下一刻,顾白婴匆匆撇过头去,补上一句:“也是太焱派的立场。”

簪星;“......”

好吧,现在这种时候,委实也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好时机。何况顾白婴这个人,“谢绝谈情”四个字已经写在了他脸上,记在了他心里。

地上有一层薄薄的白雪,簪星随手捡了一根枯枝,在雪地里写了几个字。

顾白婴瞥一眼,见上头写着“杨簪星”三个字,字迹歪歪扭扭如狗爬,不由得嗤笑一声:“真丑。”

簪星不为所觉,继续写,这一回,写的是“顾白婴”三个字。

顾白婴一愣。

“杨簪星”与“顾白婴”三个字并排列着,丑归丑,莫名其妙的,看起来竟很和谐。

簪星打了个圈,将两个名字圈在一起。

顾白婴指尖微微蜷缩,涩然开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咱俩立场一致吗?”簪星扔下枯枝,很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这两个名字在这里,谁也不许擦,留作证明,万一有一天你不认账了,还有白雪黑字的字据。”

“幼稚。”顾白婴闻言,不以为然:“风一吹,雪就把字埋了,上哪找证据?”

“所以啊,”簪星盯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约定不仅要留在雪上,更重要的是留在心里。师叔,你要将我的话记在心上。”

被她手指拍过的地方,渐渐变得灼烫起来。更灼烫的是她的眼神,含着热切的期盼,好似与他此刻约定的这件事,就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顾白婴不自在道:“......知道了。”

簪星满意地收回手,打了个呵欠,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有些困了,那你继续守,我再睡一会儿。”

她背靠着石壁,阖上眼,不久就呼吸均匀,很快睡着了。

火堆还在继续燃烧,少年出神地看着雪地上的名字,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簇北风从外头冲进来,携卷着雪粒横冲直撞地扑向火堆,将地上的名字打散了一小块,他猛地惊醒,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护住面前的雪地,忽而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动作突然僵住。

雪还在下,山洞里各人有各人的美梦。

他垂眸盯着雪地片刻,终于伸出手,捏了一个避风诀小心翼翼地覆在那两个名字之上,然后低下头,无奈地笑了。

......

簪星是被吵醒的。

从耳畔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让人想忽略也难,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到的就是田芳芳惊喜的喊声:“那就是圣树吧,这么亮,肯定就是圣树,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咱们找到了!”

“圣树?”簪星一骨碌坐起身,看见田芳芳他们聚集在山洞口,正往下看着什么。

“师妹,你醒了?”田芳芳一回头,看见簪星,忙招呼道:“快来看,我们找到圣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