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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哩,被拿的是位美貌娘子,带着一奴一婢,骡车是从长安县雇的,不见有四旬书生。”

“美貌娘子?犯了何事?”

“这小人便不知了,近年来京兆府拿的人可多。”

薛白又问道:“今日进城,我听闻太子再度和离,可是发生了什么?”

“瞧郎君问的,这哪是我们小老百姓能知晓的?”

“见笑了,我初来长安,对诸事不免好奇……”

闲聊了几句,那伙计退下。

青岚插上门栓,上前焦急地小声问道:“是大娘与五郎被拿了?我们怎么办?”

薛白向窗外看去,低声道:“虽拿了他们,那些人还在那盯着。”

“是在找我们?”

“不好说。”薛白始终看着窗外,道:“但此案直指东宫,能灭杜家者会来、那能救杜家者可能也会来。”

暮鼓声又响起。

薛白转头向南看了一眼,隔着坊墙,远远的竟是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先是讶异,眼神又闪过警惕之色,再观察了一会,他倏地转过身。

~~

“咚。”

暮鼓声中,杜五郎跑进了永兴坊。

他跑了足足一个时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被宵禁的鼓点催促着不敢停歇。

坊中十字街口的茶铺还坐着三三两两的茶客。他不敢多看,低着头跑进巷子,回头偷瞥一眼,见无人跟来才松了口气,赶紧往太子别院的方向赶去。

“咚。”

“咚。”

他已进入了十王宅一带,周围都是高墙大院,已无行人。

路过一个巷口,角落里却忽然窜出一个人影。

杜五郎吓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

“啊!”

他还在惊呼,耳畔却听得一声轻喝。

“别喊。”

那是个穿素色夹袄襕袍的少年,仔细一瞧,杜五郎不由惊喜。

“薛白?”

薛白拉着他就走,脚步匆匆,问道:“你们被捉了?你怎么逃出来的?”

“是,大姐也被捉了。我放松了他们的警惕,在移交大理寺的路上,趁他们不注意,一下逃出来。”

薛白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不见有人跟来,眼神中闪过思忖之色。

“怎么了?”杜五郎道:“我仔细看了,没人跟着我。”

“他们放的远,因为有狗。”薛白在杜五郎身上闻了闻,道:“衣服脱了。”

“什么?”

“快!”

杜五郎听了他命令般的语气,不敢再多说,老实把外衣脱了。

“再脱。”

“大冬天的,多冷啊。”

“快!”

杜五郎无奈,只好脱的剩一条白练汗衫,在雪巷里瑟瑟发抖。

“你往东跑。过三个巷口再往南跑,直到看到有个马厩,青岚会接应你。”

“那你呢?”

“注意脚印,沿着那跑。”

薛白指了指巷子里那被车轮碾得乱糟遭的雪印子迅速交代了一句。

他拾起杜五郎脱下的衣物,继续向北,往太子别院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把手中衣物扎作一团。

“咚。”

暮鼓已响到尾声。

冬日的天色迅速暗下来。

身后响起匆忙的脚步声,薛白克制住紧张的心情,保持着正常的步伐,迅速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赶着回家的一队纨绔,微微松了口气。

他加快脚步,循着太子别院的位置快步过去。

前方,太子别院后门挂起了两盏灯笼,能看到守卫执戟立在门边。

薛白心想他们是有可能认出自己的,深吸了两口气,尽可能的从容。

终于,走到了别院的高墙下。

他转过身,背着那些守卫,面向来路,突然奋力一抛,把手里的一团衣服抛进高墙。

这一刻他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有谁大喝一声。

所幸没有。

做完这件事,薛白往来路返回,走了二十余步,俯身捧着一大团雪在手里搓着,平息了焦虑,放缓脚步。

“咚。”

最后一声暮鼓响过。

忽然,前方、后方都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你!”

有人冲薛白喊道。

那是一个牵着狗跑来的不良人,抬手指着薛白。

“汪!汪!汪!”

被牵着的狗大吠不止。

薛白有些敷衍地行了个叉手,向那不良人道:“何事?”

这里是十王宅,对方摸不准他是何人,反而气势一弱,道:“马上要宵禁了,快点。”

“嗯。”

那不良人遂大步与他擦身而过。

狗越叫越兴奋,随其从薛白身边冲过。

其后是盔甲的铿锵之声,一个个人影掠过。

“右骁卫拿贼,无关人等滚开!”

“右骁卫追捕危险逃犯,事涉太子安危,还不让开!”

“……”

一声声骇人的叱喝响彻了小巷。

至于那个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身影,已消失在了长安夜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