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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他已了解了听这小子安排的好处,当即照做,改变了步伐,凶神恶煞地冲向人群。

“冲散他们!”

“啊!”

才被薛白安抚住的人群当即乱成一团,相互推搡,散逃开来。

有巡卫才从西面赶到,仓促间列队守住巷口,喝道:“不许逃!”

“金吾卫在此!敢犯禁者拿下……”

跑在前面的赌徒们却不管不顾,径直冲撞金吾队。

“别动刀,我乃新任户部尚书之子!”

随着有人这般喊了一句,赌徒们纷纷报上名号,喝骂不止,个个非富即贵。

甚至有一名华服妇人挥动马鞭抽打金吾卫,嘴里尖叫道:“放我走!我可是上柱国之女、圣人之表侄,你敢拦我?!”

此时,陇右老兵冲得近了,挥刀劈倒几个跑得慢的,他们熟悉怎么冲溃敌军,故意不把人劈死,使其痛得滚地惨叫。

赌徒们吓得魂飞魄散,金吾卫那仓促列成的队伍瞬间被撞开,如洪水破堤,一发不可收拾,彻底毁了道政坊的宵禁。

连皎奴也被冲散,马匹受了惊,差点将她撅下马背。

惊马随着人群跑了一段,她才好不容易安抚住,再回过头来,却不见了薛白。

~~

薛白登上石阶,看了眼吉祥的尸体,只见那脖颈断处的伤口极为可怖。

他蹲下身,伸手进吉祥怀里摸索了一番,找出许多物件来。

其中有一封拜帖,在灯笼下打开一看,是准备给咸宜公主府投的,他皱了皱眉,迅速收好。

之后,薛白再次蹲下身,开始对着尸体翻翻找找……

“你是何人?!”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喝问,有金吾卫将领赶到了,薛白不紧不慢地起身,动作流畅地掏出右相府的木牌,也不管对方认不认识。

“右相门下办案,你们马上封锁现场。”

~~

杜五郎躲在院中看了一会,忽然愣了一下,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后院。

“哎。”

他倒懂得不能唤薛白名字,拿了枚鹅卵石往那边丢。

薛白听出了他的声音,往他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是个意料之外的小麻烦,若让李林甫得知杜五郎今夜在场,难免要起疑心。

“你怎在此?”

杜五郎才出酒楼就被放倒了,发生了什么一概没听说,还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咋咋呼呼地道:“我被吉祥痛揍了一顿,还绑起来,但我逃出来了。”

此时不便多言,薛白拍了拍杜五郎的肩,低声叮嘱了几句。

“……”

那边已有金吾卫到了后院,正见一个光溜溜的年轻人在抢夺旁人衣物,上前喝道:“金吾卫在此,不可放肆,你等是何人?”

“放肆!”

薛白不待王准等人开口,大步上前,持紫檀木牌喝道:“你可知他们是何人?让开。”

这金吾卫悻悻走开,倒是没因此而得罪了王准。

“右相门下薛白。”薛白道:“此处不安全,请几位郎君随我到右相府。”

“你是薛白?”李岫上前,微微颔首,赞道:“我听闻过你,果然一表人才。”

相比那些狐朋狗友,他风度好得多,性情也不像李林甫。

“十郎有礼了。”

“发生了何事?”

“吉家大郎被杀了。”

“这瘟鸡仔。”王准不悦骂道:“引来破事。”

薛白道:“好让王大郎知晓,贵叔父的别宅今夜起了火,恐有些麻烦。”

“有何麻烦?”

薛白附耳与王准说了几句。

王准当即皱了眉头,低声道:“不可能吧?”

“眼下当务之急是向右相解释此事。”薛白道:“几位请。”

李岫抬了抬手,让王准先行。

王准竟比右相府公子还气派,拉了拉衣领,理所当然地走在前头,一众纨绔听说此处不安全,纷纷跟上。

忽然。

“我儿?真是我儿!”

有人赶到薛白面前,大声嚷嚷着,却是薛灵。

“六郎?六郎,快带我离开此地吧,我可不敢再待了。”

薛白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心道这又是个意料之外的麻烦。

“走吧。”他往杜五郎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补充道:“你走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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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灵大喜,快步抢上,跟着那些纨绔往外去,路上遇到两个债主,还引以为豪地解释起来。

“那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右相面前的大红人!”

薛白并不理会薛灵,协助调度金吾卫护送,安排得井井有条,将各个权贵于宵禁之中送离了赌场。

他还主动勒令金吾卫不得记录,以免权贵们遭御史弹劾。

~~

达奚盈盈重新登上阁楼,注视着堂院里发生的诸事。有巡卒想要上楼搜查,被下人用一枚令牌挡了回去。

渐渐地,赌客们走得差不多了。

“夫人,问出来了,门房说凶徒们自称京兆府法曹吉温的家仆。小人点过尸体,发现他们首要杀的是吉祥与其护卫,旁人算是被连累而遭了殃。”

“吉祥?”达奚盈盈意识到自己难得心软一遭,竟真就犯了错,道:“吉祥今夜绑个小眼睛的呆丑少年来,去找。”

“喏。”

然而,搜索了许久,赌坊众人一无所获。

“夫人,确未找到任何小眼少年。”

“查,查与吉祥有过节之人。”

达奚盈盈对这结果并不意外,只吩咐细查。

她捧着茶,凑到红唇边抿了一小口,思忖此事,百思不得其解。

那看似无精打采的少年得是何等身份,才可在被绑之后让那些无比彪悍的凶徒不顾一切来救?

“不凡啊。”她喃喃自语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