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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耍本公主?我揭穿了你的身世!”

“都是自己人,何必内讧?”薛白道:“至少此次合力对付东宫,颇有成效。”

杨洄感觉到这小子不好驾驭,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却仍打算驾驭。

他踱了两步,道:“明日的中秋御宴,你会去?”

“是。”

“可有办法助盛王讨圣人欢心?”

薛白沉吟道:“眼下不是出头之机,李亨看似岌岌可危,实则没威胁到圣人。此时站出来争宠,反而要惹圣人不快。”

“推托?”李娘叱道:“你要我们出手时说得好听,我们要你出手时好多道理!”

杨洄虽明白薛白言下之意,犹讥道:“你愿向虢国夫人献炒菜、献骨牌、献诗词,如今说要效忠盛王,却是一点诚意也不愿拿出来啊?”

于薛白而言,眼下涨名望、扩人脉、讨圣眷,准备入仕,默默积蓄实力才是正理。太早在储位之争中上蹿下跳,惹得李隆基厌恶,却还是替旁人争,半点好处没有。

此前事出无奈,只好重重打东宫一棍,让东宫老实下来。这是被迫,故而旁人愿同情他。

眼下这对夫妻还想伸手来捏他,让他主动去挑事。

因他没有哥奴的权势,他们就居高临下看他。

说白了,两个没眼力见的东西,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立即就蹬鼻子上脸。

“驸马要诚意,我们自是该给。但……”

“你还编?!当时说好的条件。”

“那便实话实说了。”薛白缓缓道:“但只怕在御宴上与我走得太近,会给盛王添麻烦。”

“呵。”

“公主、驸马,这是还未听说吗?”

“听说什么?”

“命案。”薛白道:“近日出了两桩命案,一则,有八个回纥商人死在长安西郊驿馆。”

杨洄淡淡道:“这与我们何干?”

“驸马莫急。”薛白道:“第二桩命案,在长安城东郊荒野中,此时此刻,或许官府刚刚找到裴冕的尸体。”

“你说什么?!”

杨洄倏然站起,震惊不已,问道:“你们做的?”

薛白不答,只微微一笑。

“你们……”

杨洄张口,却不知所言,这几日间他连偷偷去与外室私会都没做到;而薛白竟已找到裴冕,还杀掉了。

想一想,薛白将此事告知他们,就不怕他们状告吗?

可没有证据,更重要的是如何状告?万一被牵扯进此事,公主府也未必担得下这罪过。

乍听之下,这夫妻二人都有些乱了分寸,李娘再次有了恐惧之意,杨洄亦无主张。

他们本想拿捏住薛白,此时却发现他扎手得很,让人握不住;他们今日本想把薛白绑在一条船上,此时却担心被他绑在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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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东郊,黄台乡,万年县界。

荒野里杂草丛生,正是“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京尹,头找到了,可以确认就是裴冕。”

“带本官去看看……”

萧炅亲自走过荒野,待看到那支离破碎的尸体,强忍着心中那想要呕吐的感受,蹲下身去,仔细查看。

裴冕至死犹瞪大了眼,眼神里包含了很多。他是望族出身,才干出众,有青云壮志,大抵是没想到自己是这死法。

京兆府的仵作凑过来,指着头颅,低声说了起来:“京尹请看,他临死前受了极大的痛苦,凶徒用刑了,审讯过。”

“但何必把头砍下来?”

“要么是为了泄愤,要么是为了祭奠,要么是这些凶徒残暴无道。”

“尸体没有被埋起来,甚至就抛在官道边,凶徒不怕被人发现。”

“嘘。”

萧炅瞥了一眼身后过来的龙武军。

凶徒故意让人发现尸体,说明凶案并非东宫所为,但没必要提醒龙武军。

萧炅要做的,是替右相府捉住整个案子最值得关注的一点。

“把头颅带到驿馆,再确认一遍,回纥商队确定是与裴冕接头。”

“喏。”

萧炅也不嫌累,为此案奔走了一整日,傍晚时还马不停蹄地赶到右相府,详细地禀报了诸多细节。

比起旁人,他与李林甫之间更多了一点交情。

萧炅任户部侍郎时,把“伏腊”读成“伏猎”,因此有“伏猎侍郎”之美称,与“弄獐宰相”李林甫齐名。

李林甫见他,都不必以屏风相隔。

“边军老卒动的手?何方势力?”

“暂时不知。”萧炅道:“痕迹清理得很干净,异常干净。下官任京兆府以来,从未见过如此老练的凶徒,竟是连蹄印、车痕都未留下。”

李林甫皱眉,目露警惕,道:“太放肆了,长安城绝不容允如此恶劣的刺杀案,坏了规矩。

他从不刺杀,只以唐律破家灭口,偏是仇家无数,因此最讨厌刺杀。

“是。”萧炅道:“不过此案的关键还是在东宫……”

“真凶也得找出来!”

李林甫再次非常郑重地吩咐了一遍,决定加强府邸的防卫,之后心思才转到对付东宫的正事上。

“证据齐全?”

“全。”萧炅道:“此番确凿无比,东宫明知朝廷在搜捕裴冕,犹派回纥商队去见裴冕,不论是送走还是灭口,无可抵赖。”

李林甫踱步沉思。

他之所以对付太子,原因与武惠妃子女不同,没那么多私心,其实很多时候是圣人纵容的,因此他敢出手。

问题在于,此事对太子之势力有多大的打击?

“能废掉太子吗?”

“尽力一试,若不成,至少该砍掉太子之臂膀。”

是夜,萧炅又到道政坊的安宅,向安禄山转达了李林甫之意。

道政坊临近兴庆宫,圣人赐安禄山宅院于此,便是为了方便召他入宫,可见安禄山圣眷之重。

“右相不是刚除了房琯吗?太子还有什么势力?”

萧炅抬头看去,也不知安禄山是真傻还是假傻,只好提醒道:“太子最大的臂膀如今有两人,皆是安大府前程路上的绊脚石。”

“嘿嘿嘿。”

安禄山这才傻笑起来。

眼下,他最忌惮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前任范阳节度使裴宽,在北方声望甚高,有碍他掌控河北;另一个是四镇节度使王忠嗣,其人看他不顺眼,而且他很害怕王忠嗣。

“回纥人?东宫能够勾结到回纥人,此事肯定与王忠嗣脱不了干系。”萧炅道:“我会仔细查骨屋骨的身份,牵扯到王忠嗣,安大府明日在御宴上见机配合即可。”

“好,萧京尹只要开口了,胡儿肯定配合。”安禄山嘿嘿笑道:“为何不是契丹人保护裴冕走,而是回纥人?”

“安大府高明。”萧炅道:“至于裴宽……”

“好办,只要胡儿对圣人说一句话。”

很快,萧炅已与安禄山顺利议定。

他沉吟着,接着郑重问起了一桩事。

“敢问安大府,你是否……遣老卒斩杀了裴冕与那些回纥人?”

安禄山猛地瞪大了眼,那滑稽之感顿时消散,一怒之下,杀气迸发。

“你说谁?!”

萧炅骇然,不由地退了两步,喃喃道:“可此案必是边军老卒所为……长安城中,少有旁人能做得出来。”

安禄山迅速恢复了那茫然模样,摇头不已,脸上的肥肉不断往两边甩动,道:“不是胡儿做的,胡儿怎么敢犯这种凶案呢?”

话虽如此,他却知萧炅不太信,待其退下去之后,不由发怒,挥鞭猛抽身边的侍儿。

“谁?!谁敢栽赃我?给我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