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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有点慌,慌得发出一身冷汗。

然后她就去找了那个姓汪的前男友了吗?

一直以来,他似乎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是喜欢上了钱菲,可是钱菲她呢?

在女人方面,他从来都自觉触角敏感,哪个女人对自己有无好感,他自信完全探识得清。他的感知里,他一直觉得钱菲也是喜欢自己的。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他出来理顺思路的一个月,她未必会在原地等他理顺,她不是他的什么人,她没有义务这样做,并且更要命的是,他完全没想过也许她身边还会出现一个别的男人。

他真是太自信了,自信得几乎愚蠢。他怎么就忘了,她生命里还有一个让她念念不忘连相册都舍不得丢的前男友。

一瞬里,在外力的刺激下,他醍醐灌顶一样,在自责后悔与害怕中,把自己的感情理顺得不能再顺。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点贱,没有危机的时候,就要矫情地理顺感情,非得等有了危机时,才能果断看破内心。

心头越发有点慌。

他觉得自己想她想得不行了,他想回去,再也不能等!他发觉自己再也不需要确认什么了,他看清了自己的心,他就是喜欢她,他就是爱上她了,他愿意为她尝试做一个对感情对婚姻专一负责的人!

他再也不能等,他怕再拖下去真的会错过些什么。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手边的事和其他组员交接好,买了当天中午的机票归心似箭地飞回北京。

下了飞机他打车直奔金融街。

路上他打电话在丽思卡尔顿的意餐厅定了位,然后打电话给钱菲。

电话接通,他克制着心底翻腾汹涌地波澜,尽量用平静的口吻告诉对面那个人:“我回来了!”

他听到那个傻大姐声音居然有点迟疑,“……哦。”

他胸口漾起了一点难以抑制地久别后的小激动,哑着嗓子说:“钱菲,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有话对你说!”

他听到傻大姐又是有点迟疑地答应着:“……好。”

收线后,他把地址发给了钱菲。

然后告诉司机:“师傅,先去一趟三里屯的Roseonly专爱花店!”

钱菲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熬到下班的。她觉得李亦非有话对她说,应该是要和她挑明了,比如“别多想,那一晚是意外,我一直当你是朋友”之类。

熬到下班前,她给汪若海发短信说有事,让他晚上自己吃饭,然后赶去丽思卡尔顿。

一个月多后,再次见到李亦非的时候,她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看着他隆重地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抿着嘴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迎向她,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个角落酸得微微发疼。

六月的天气,外面烈日炎炎,屋子里的空调却吹得她微微发冷。她看着他,几乎要打个寒颤。

他委婉地拒绝了服务生,亲自为她拉开椅子。坐回去后,他一如既往地挑高了眉梢,用她熟悉的那种傲娇的语气说:“我可从来不帮人拉椅子!”

她一下就忍不住笑了,笑得满嘴都泛着一股涩涩的酸。

“穿这么多,不热吗?”这是她说出的第一句话。

“热也得这么穿,这是态度问题!”他挑着嘴角笑,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有点深,轻声问:“你怎么一下瘦了这么多?现在眼睛大得简直像牛犊子!”

她摸摸脸,有点茫然,“有吗?可能是前阵子发烧烧的吧。”

他闻声愣了愣,问:“什么时候的事?”

她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过去很久了,没事!”然后问,“电话里你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是什么话,我准备好了,快说吧!”

李亦非从身旁的椅子上,拿起一只长盒递给钱菲。

钱菲疑惑地接过。

盒子上印着英文字母Roseonly,中间绑着缎带。她忽然有些心惊了。她知道这是什么,她之前在微博上看过一个李姓女明星晒过,那是她老公给她买的花。她知道这个品牌的鲜花贵得像抢钱,主打的理念是“一生只送一人”。她因为好奇还特意跑到官方网站上去看过。

她疑惑而有些手抖地打开盒子的盖子。

十八只厄瓜多尔红粉玫瑰躺在盒子里,冲她尽情绽放。

是那款“情动”。

设计师物语是:此时心跳,此时失控,此时爱上爱。古灵精怪的你,把我团团迷住。

钱菲心跳如鼓,疑惑抬头,“什么意思?”

李亦非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声音里有一丝动情的哑:“我想借着出差这段时间好好理理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然后经过这一个多月,我确定,我是爱上你了!”

钱菲愣住了。

好一会,她忽然笑起来,说:“李亦非你真逗,前阵子躲我躲得什么似的,现在又说爱上我了!”

李亦非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我躲出去,是想看清自己对你到底喜欢到了什么程度,我怕平白无故招惹了你会伤害到你!”

钱菲“啊”了一声,把盒子盖好,还给他,依然笑着,说:“这样啊,其实你用不着这样,因为我和我前男友刚刚复合了!”

李亦非震惊地看着她,像被什么打击到了似的,一副有些痛苦又难以置信的样子。

一周后,李亦非搬走了。这一周内,他基本没怎么回家。

钱菲看着空落落的房子,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过。

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现在偌大的屋子里,又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了。

她打起精神,把房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收拾房间的时候,她发现李亦非有好多东西没有带走。她想了又想,犹豫了又犹豫,还是给李亦非打了电话。她想问问他,这些东西还要不要。

结果电话怎么打怎么关机。

她收起手机,自嘲地笑了下。

直到两天后,李亦非居然给她打了电话。

“我手机丢了,一直关机,今天换了新的,看到秘书台发的短信,你给我打过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他简单地交代了来龙去脉,声音平淡又公式化,像做项目时面对所有项目组成员在做述职报告一样。

钱菲“哦”一声:“家里还有些你的东西,想问问你还要不要了。”

李亦非默了下,说:“不要了,你都扔了吧。”

钱菲说“知道了”,挂断了电话。

她在网上挂上了出租启事,不到三天房子就重新租了出去。

租房子的人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姐姐,还没结婚,人很客气,整天出差。虽然房子又租出去了,可是钱菲觉得家里还是那么的冷冷清清。有时候她回想,和李亦非坐在客厅喝啤酒聊天,竟好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一样,已经很久很久的感觉,虚无缥缈的,让人一边回想一边越发觉得寂寞。

七月初,钱菲听项目组的人说,合作券商的李亦非通过了保代考试,已经是准保了,正好他们公司有一个定向增发的项目,他作为协办人签了字,很快就能注册为保荐代表人飞黄腾达了。大家都说,他的运气可真好。

钱菲在一旁听着,听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默默走开。

自从他搬走,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包括工作上的事情,也是她去和赵德直接沟通。所有他的情况,她都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

不知不觉进入到八月,北京一年里最热的天气。

两个月来,汪若海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努力扮演着浪子回头的好男人角色。他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约会时钱菲迟到,他从来都是耐心地等,再也没有不耐烦过。钱菲晚上加班,他会买了晚餐给她送到办公室,再在楼下车里等她,直到她加班完毕,哪怕等到半夜两点,喂半宿的蚊子,也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钱菲被这个又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感动了一下。心里最初的那个想法开始动摇。在一个加班到两点的晚风徐徐的午夜,她终于答应汪若海到家里“坐坐”了。

那个晚上,她放任汪若海亲吻了她,她的身体很放松,可就是无法动情。她冷静得像个旁观者一样,冷眼看着他吻自己时闭着眼睛忘我又激动的样子。

最后她终于不耐烦了,推开他,整理好衣服头发,对着一脸愕然的他淡淡地说:“汪若海,我们就停在这里吧,我想我的心和身体,再也不会对你打开了。”

她站起来,走到窗口,扯开窗帘,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平静地说:“汪若海,你知道去年你劈腿后跟我提分手,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她转过头,看着他,轻轻说,“我本来也想这么对你做一次,可是现在我累了,我们就这样结束吧。”

汪若海慌了起来,他急得红了眼,声音里几乎带了哽意:“菲菲,从前都是我的错!我们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再次接纳我!”

钱菲觉得太累了,从心到身体。

“汪若海,”她静静地喊了声他的名字,“有时候我想,你是真的还爱我吗?会不会是因为我离开了你以后,没有萎靡,没有憔悴,容光焕发,所以你失落了?你是不是曾经不解过,怎么你的离开没有带给我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