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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向北撇了撇嘴没说话,这种事情在这个年代这片土地太普通了。

物质缺进项少,各种资源分配不均衡,许多时候就要看公社的领导硬气程度。打架斗殴那是常态,两个公社的民兵打群架那场面才叫厉害,就跟打仗一样。

赢了的洋洋得意,输了的肯定没脸,最常见的方式就是给他起个女人外号。

就比如那个“王二妮”,原名王二娃,大王公社的民兵连长。去年因为争修水渠的事和任大有打架输了,水渠修给了四家岔公社,大王公社社员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很快名动一方。

任大有骂骂咧咧从地上起来,一屁股坐在郭向北身边指着一台同样拆了发动机的拖拉机道:“后生,我一看你就是个有本事的,帮我先把那台给修好了,我任大有欠你个人情,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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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家岔位于鹿县最北端,和九泉县接壤,那里的百姓说话带着一股浓浓的正宗陕北口音,很有“白肚肚内个手巾红腰带”的味道。

郭向北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笑道:“成。我叫郭向北,吉子原公社赵家村大队人。”

任大有“咦”了一声:“我知道赵家村,你们村有个后生叫赵大强你认识不?那后生人咋个样?”

郭向北突然想起一事,赵大强好像曾经说了个四家岔的姑娘但后来不知为啥没成,为了这事消沉了一段时间。

他认真说道:“赵大强性格沉稳言而有信,踏实能干还有一把子家传木匠手艺,在我们村年轻一辈里面绝对是拔尖的。您问这个干什么?”

任大有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相信问道:“真的?”

郭向北笑了笑:“这里距离赵家村不远,等一会修好拖拉机您亲自去看看不就得了,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问大强,如果这件事情对你很重要的话还是亲自见见。”

两个小时后,任大有指定的拖拉机修好了,他拍了拍郭向北肩膀道:“下次你来四家岔别的不说,酒管够!”,说罢驾驶着拖拉机突突突开了出去。

王万山这才笑呵呵过来道:“任蛮子这个滚刀肉走哪儿都是这德性,蛮横不讲道理。郭同志你看今天晚上能不能加班再修理出来几台,刚才几乎电话响个没完,都是各个公社和县上的,实在是没办法啊。”

郭向北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还在半空挂着,现在估计也就下午三四点。夏天昼长夜短天黑一般在七八点左右,这还有四个小时天才黑就催着晚上加班了。

而且到现在连一口热乎饭都没吃就说这话,听到这话他不由的给气笑了。

“我说王站长,这一连干了五个多小时你看看大家都累成什么了?就是牛下地也得歇歇吃口料喝口水吧?”

王万山打了个哈哈道:“这事怪我,实在是太忙把安排饭的事给忘了。已经安排了,估摸着一会就送来了。郭同志你多担待点,见谅啊。那晚上你看?”

“早点拉两盏灯出来,最好搭个棚子,我估计这两天可能有雨。”

郭向北想抓紧时间把活干完拿着钱早早回家,也就不在乎王万山的小心思了。他大约记得今天还是明天夜里下过一场小雨。

他却没想到这句话直接把王万山吓了个半死。

“下雨?郭同志你可不要开玩笑,眼下全县除了个别大队粮食入库,百分之九十的小麦还在收割,这要是下场雨,那可真是要命的大事!您是怎么看出来有雨的?”

郭向北指了指自己脑袋:“我是根据近几年来夏收前后降雨规律分析的,你打电话去县上信息办查一下前几年六月降雨记录就明白了。”

每年六月中旬前后都伴随降雨这是气象规律,没什么好说的。

郭向北也不管脸色变的难看匆匆离去的王万山,他抄起焊枪再次忙碌起来。

半个小时后有工作人员送来了饭食,一大盘荞麦饸络面和一盆飘着红油辣子的土豆萝卜汤,另外还有一小盆凉拌土豆丝。

这已经是非常好的吃食了,一般只有在红白事招待宾客才会上饸络面,是黄土高原特有的习俗之一。

三大碗下肚,郭向北终于感觉自己吃饱了,一种填饱肚子的满足让他感觉很踏实,代价就是蹲着电焊很费力。

王军旗因为妻子的缘故,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要回家一趟。郭向北等他吃完拿碗盛了一大碗让张飞飞端着陪他回了趟家。

张飞飞回来一句话也不说,眼神隐隐有些发红。他的家庭生活优渥,虽然也算见过民间疾苦,可那是大环境下的普遍情况。在见识过王军旗和妻子的情况后,他对“疾苦”这两个字有了新的了解和感悟。

帐篷很快搭了起来,王万山的表情变得急躁起来,不断大声吆喝,甚至把单位所有的人排了两班,十二四小时连轴转。这个时代男女是一样的,男人能干的活女人也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