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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他们记得今年是他的生日,无非是因为今年起他开始住进的医院,就算是象征意义上的,也得问候一句。

和普通家庭相比,有钱又权,人生已经顺遂了百分之九十,到了这个年龄,比起埋怨,更不如说是一到这个时刻就会想起过去小时候的事,再逐渐变得麻木。

“燎哥,请你喝一杯?”伶洋端着酒挤到了周燎身边,“可以吗?”

周燎掀起眼皮,淡淡地和她碰了个杯。

“生日快乐。”

“谢谢。”

“话说那天你怎么走那么快?”

周燎抿了一口酒:“没看。”

“没看?我看你不是拿着两张票在等人吗?”伶洋有些意外。

周燎捏紧了酒杯,骨节有些泛白:“最后没看。”

“哦,那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看。”伶洋笑得很甜,“你最近有什么安排吗?”

“没什么安排。”

“那….后天要不要一起逛街?”伶洋对自己还算有自信,毕竟上次差点就和周燎成了,要不是对方突然休学,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

周燎突然有点想吐,想起从进来时一路趋炎附势的问候,祝福时明里暗里的打探,不了解的人八卦地挖掘着他的病情,以及现在身边有所求的女人。

他觉得胃部一阵天旋地转,在这被漫天的烟雾遮挡得昏花的视野里,就像一切都从头又走了一遭。

他们需要他,但他不需要他们。

只有一个地方能让他安心,能让他舒适,能让他平静,即便他对那个地方盛满了仇恨,却又矛盾地充斥着眷恋。

“你没事吧?”伶洋看周燎的表情很难看,像是身体不舒服一般,她手放在周燎的背上,想起之前的传言,她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要吃药吗?”

“周少,生日快乐啊。”另外一个喝多了的也端着酒走了过来,“之前我和你提过的一个画展,你看…..能帮我给孟哥说几句吗?”

那个人看周燎没有反应,只是坐在沙发上,躬着腰身垂着头,手里捏着酒杯,手肘撑在自己的膝盖上。

他以为周燎不想理他,一时间脸色也有些难看。

“周少?你上次答应…….”

他话音刚落,周燎突然发出了一声干呕,但因为包间内音乐声太大,只有附近的人听到了声音。

“没事吧?!!”白苓吓了一大跳,以为周燎要吐到自己身上,她一下站起身躲到了一边。

音乐和各种混杂着请求的声音刺激得周燎大脑发痛,就连平时闻惯的烟草和酒精味也变得刺鼻了起来,几乎是不受控制条件反射地朝外干呕。

眼前一片漆黑,这几天努力做的戒断训练,努力想证明自己不需要那个人也可以依然很好,全部都像白费了一般。

明明已经在抽筋断骨,但建立好的外壳,还是像地震后瞬间坍塌的山体,变成一片废墟。

“燎哥?”

“周燎?”陈羡听到声音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他拍了拍面前人的背,“喝多了?”

对方没有反应,但整个人看起来却十分难受,陈羡想起今天上午在周燎家里的画面,他叹了口气:“回去吗?”

他刚说完,周燎却突然抬起头,眼角还有因为干呕流出的生理泪水,他红着眼睛看向陈羡,随后把手机解锁拿给了对方。

“什么意思?”

“给这个号码打电话。”

“这是谁的号码?”

“你打就行了。”

“凌晨两点了,有人会接吗?”

陈羡看着没有备注的这串号码,心里的疑虑升上了心头,他按下了拨通,只是在一声之后接着响起的是冰冷机械的女声,通报着对方手机已停机。

“停机了,这谁啊?”

陈羡莫名其妙地看向周燎,却见对方突然握紧了拳头,目眦欲裂,整个人手部神经质地轻微抖动着。

“所以这是谁?”

“…….你们玩吧。”周燎拿过了手机,一下站起了身,“我有事,先离开一下,后半场所有的消费都算我的。”

“你喝多了是不是?”陈羡一把抓住了周燎的肩。

“没有。”

“操,老子是真他妈服了。”陈羡看着周燎都觉得头痛,看着他这兄弟都他妈烦。

-

从会所出去后,拒绝了所有要送他的请求,周燎几乎是步履蹒跚地在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的小雨,时不时还会打一记闷雷,只是包厢里隔音太好,什么也听不到。

室内只能听到雨刮器的刷刷声,出租车司机一路心有余悸地瞄着后视镜,这会所是什么档次的他也知道,后面坐着的这个穿得也一身昂贵,只是不一样的是,对方全身上下此刻的气质像地狱里的厉鬼,又狼狈又可怖,再配着身上的酒气和味,多看一眼都让他心惊,尤其是那双骇人的眼睛,和手腕上的痕迹。

本来开夜车就要胆子,司机一脚油门蹬得飞快,也不知道这种人为什么会去那种老破小。

到地点的时候,周燎付了款一出来,出租车立马“嗖”一下就开走了。

像是感受不到雨淋在身上,周燎凭着记忆,偏偏倒倒地朝那栋满是爬山虎的楼里走去,就连脚下因受惊钻过的老鼠都没注意。

到了熟悉的门口时,他敲了几声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周燎觉得喉咙像被人掐住,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的敲门逐渐变成了暴戾的砸门。

“开门!”

“装听不见?!”

“你他妈走了是吗!!”

“操你妈!秦湛!!”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

他头抵在门上,声音越来越痛苦,从一开始的暴怒逐渐变得充满着乞求。

旁边似乎有被他吵醒的想要推开门辱骂,周燎听到隔壁的门声和犬吠刚要侧过头,面前的门却突然打开了。

下一秒,他就被一双手捂住了嘴巴,熟悉的冷冽阴湿气息充斥在鼻间,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拉进了门里。

走廊上只听到“砰”地一声,随后瞬间回到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