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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澜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你……”

“陛下不是总怀疑我吗?”落薇笑着打断了他,“你找那个叶大人查了我一次又一次,宫中的禁军、医官,乃至内臣,都查过也不放心。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你这样猜忌,便?选了一个你派来监视我的人,去?给你递了个信儿。”

宋澜的眼神冷了一冷,口?中却?道:“阿姐在林卫中也有心腹,真让我刮目相看。”

落薇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佯做忧愁地叹道:“我还不是为了除你的心病。”

她握着他的手,引他围着宫殿转了一圈:“陛下今日来可要好好看看,看看此处有没有你想象中的人。”

宋澜本想拒绝,却?听落薇继续道:“小时候,我也时常这样牵着你,带你去?赴宴、赏花、射猎,你我初识之时,你还不如我高呢,现如今你快及冠,都要追上你兄长了。”

他心中忽然软了一软,但听见“兄长”二字之后,又觉得胸口滞涩、五味杂陈,一分神的功夫,落薇就领着他进了那间内室。

宋澜进门之后,先跪在佛前叩了首。

落薇站在他身后温言道:“子澜比我虔诚。”

宋澜在地面上跪了良久,见他沉默,落薇也沉默下?来,直到烛火一晃,宋澜回过神来,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侧身对她说:“玉太师已死,薇薇,你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落薇优哉游哉地走到那张榻前,坐了下?来,笑着回道:“我能?说什么,还不是要问陛下?想听什么。”

宋澜一笑:“问我有何用,你又不会?对我说实话,就如同这内室一般,我来过许多次了,你有恃无恐,难道真当我瞧不出来,此处另有乾坤吗?”

他拔高了声?调,落薇张着嘴“啊”了一声?,随即起身,转动?了手边的莲花凤髓,于是伴随着一阵机关声?,长榻之后的墙壁洞开?,竟露出了另外一间密室!

宋澜倏地起身,张望两眼,却?发现其中空空荡荡,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他走近了些,在落薇手边坐下?,将她揽入怀中,口气突然软了下来:“阿姐,我、我只是太怕了,就如同当年一般……这些年我常做噩梦,梦见你弃我而去?,不管我怎么唤你,你都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落薇温声敷衍道:“怎么会?”

她凑过来,主动?亲吻他的侧颊,二人已经许久没有亲近过,宋澜眼睫微颤,顺势将她摁在榻前:“他死了,你以后再也不必为朝中事纷争不断而烦忧了。我说过,你是我的亲人,我甚至不在乎你心中在想什么,只要你我能够如现在一般,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落薇闭着眼睛道:“我知道。”

她凑近了他的耳边,低低地道:“玉氏已诛,玉随山身死,舒康怎么办?”

“你们二人虽有龃龉,但到底是关切的。”宋澜也以气声回道,“有件事你不知道,今日夜里,驸马自尽了——也好,他若活着,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对待舒康皇姐。”

落薇趁势道:“那我向陛下讨个恩典,舒康不宜留京,你赠个加封,送她出京罢。”

宋澜撑起身子来,直直地看着她,眼中的温情顿时消失了一大半,二人对视良久,他才意味深长地道:“好,不过我也有一桩烦心事,请阿姐助我。”

落薇问:“何事?”

宋澜道:“燕少将军在京逗留许久,我怕幽州不平,思来想去?,还是让他趁早回去?罢。”

落薇垂着眼睛,一时没有说话。

她今日假意示弱,与他谈心,原本也只是暂且压住他揽权的急切,在温情中讨一桩恩典——宋澜与宋瑶风并不亲近,她又是宋泠的同胞妹妹,当年若不嫁入玉家,或许便会落得与宋淇一样的结局。

如今玉氏倒台,玉随鸥深知自己必不能?活,以死保全,宋澜便失了处置宋瑶风的借口。

她要送她出京,就是怕宋澜未来哪一日心血来潮,重想起宋瑶风来。

宋澜听懂了她的意思,要她逼迫燕琅离京,以作交换。

燕琅回京虽有借口?,但宋澜心中清清楚楚,他是回来护着她的,护着她在玉秋实死后不被?兔死狗烹。

他还在汴都,落薇手中便有筹码。

是以他才拖着迟迟不回北幽,宋澜知晓他的心思,将他禁足,也只是尽可能地减少二人接触罢了。

幽州尚安,燕氏祖业在京,他没有理由开口驱逐。

只要燕琅离开?了汴都,哪怕有朝一日二人真的兵戈相向,幽州天高皇帝远,他也来不及。

换句话说,落薇若应了这桩交易,便?是拿自己的依傍换宋瑶风的平安,也是对他的投诚——玉秋实方死,朝局倾斜,这是她最需要他的时候。

宋澜眼瞧着落薇的目光闪了又闪,最?后她抬起头来,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