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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谢挽幽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来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道:“只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魔尊大人想要什么解释呢?”

封燃昼垂下眼,同样注视着谢挽幽琥珀色的双眼, 语气沉了下来:“意外?”

谢挽幽不惧他的目光, 语气淡淡:“难道魔尊大人以为, 那晚的事是我见色起?意,才故意为之的吗?”

封燃昼听到她说这话,不由蹙眉,眼角眉梢闪过稍纵即逝的恼意。

谢挽幽仿佛没看到,继续道:“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当时一个筑基期, 为何会出?现在魔域?”

“因为我被?人骗了,”谢挽幽平铺直叙:“我被?那个人骗到了魔域, 卖给了魔域里的贩子,出?逃的时候, 中了魔域的药——而?就在这个时候, 我也阴差阳错地进了你所在的山洞。”

“你现在是在责怪我?怪我玷污了你的清白??”谢挽幽靠近他一步, 压低声音:“可你当时明明也可以选择推开我……你为什么不推开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封燃昼目光微震,咬牙道:“谢挽幽——”

他话语中的警告已经溢于言表,可谢挽幽依旧半步不退,几乎是用气声问他:“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不清醒, 魔尊大人难道也不清醒吗?”

“是你自己不阻止我的,”谢挽幽垂下眼:“你敢说,你当时没有半分失控?也没有半分沉溺其中?”

在谢挽幽接连一番质问下, 封燃昼的呼吸声悄然?急促了些许。

多年前那晚的场景电光火石间?回溯,断裂的腰带, 落下后无暇拾起?的面具,还有被?他咬住的后颈……封燃昼眼睑泛红,及时掐断那些纷乱的遐念,低喝道:“够了!”

他蓬勃的怒意牵动了萦绕在殿内的火灵,轰然?几声巨响过后,他们身旁的那片寒潭炸开几道数米高的水浪,无数水滴从?空中落下,溅落在岸边两人的身上。

谢挽幽身上都被?这片水花打湿了,她穿着黑袍,顷刻间?便晕染出?了一大片深色。

谢挽幽也没想到封燃昼会恼羞成怒到这个程度,默默擦了擦脸,抬头看向了他:“偷走吊坠的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这我没什么好解释的,眼下我也落到了你手里,随你怎么处置我。”

“随我怎么处置你?”封燃昼似乎稍微恢复点了理?智,冷冷看她:“我若是想杀了你呢?”

“你想杀我?”谢挽幽笑了,心口也生出?一股没来由的郁气。

她之前是抢了封燃昼的吊坠,但她难道没有救封燃昼的命吗?

给他治了那么久的病,最?后他还是想杀自己。

谢挽幽心里十?分不痛快,语气也冷冷的:“那你就杀了我吧,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说罢,她就在岸边坐下,看着晃动的水面,不再理?他。

封燃昼原本是被?她那些露骨之言逼问得有些气恼,才顺势说了刚才的话,想要她服软,可谢挽幽脾气这样倔,被?他的话一激,反倒负了气,偏要顶着他,跟他作?对到底。

封燃昼站在谢挽幽身后,看着她的头顶,心里多了一丝古怪,以及……新奇。

自从?他成为魔尊,世人大多畏惧他的威势和力量,视他如洪水猛兽,可谢挽幽却是不同的,她有时怕他,有时又好像不怕,实在是一个十?分矛盾的人。

或许是自己想错了,封燃昼想,他以为谢挽幽能屈能伸,其实谢挽幽是个宁折不弯的硬骨头,一旦触碰到她的底线,那股韧性就会显现出?来,别人在这时越是强硬,她不但不会退却,反而?会变得比那个人更强硬。

封燃昼看着她背对自己,一副不愿再跟他交谈下去?的冷淡态度,心里也生出?几分烦躁:“你好像很不怕死。”

谢挽幽语气平淡:“人固有一死,死在哪里都一样,魔尊大人若要动手,就现在吧。”

她冷言冷语,半点台阶也不给他下,封燃昼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她,盯了她的背影片刻,拂衣而?去?。

谢挽幽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没有回头去?看,不知哪里吹来一股冷风,谢挽幽浑身湿漉漉的,一个没忍住,掩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还好没在封燃昼在的时候打,不然?太?没气势了……

谢挽幽正?想着,那脚步声又回来了,重新停留在她的身后。

谢挽幽久久没听到背后的人有什么动静,疑窦丛生之下,忍不住扭头去?看。

刚转过头,谢挽幽就被?一个厚重而?柔软的物品兜了满头,她手忙脚乱地把那东西?从?头上掀下来,抓在了手里:“什么东西??”

封燃昼脸色很难看,侧过身,语气很不好:“披上。”

谢挽幽细看手里抓着的东西?,发现那是一件厚重的黑色披风,不知是用什么动物的皮毛做的,上面的毛又亮又柔顺,摸上去?十?分舒服,谢挽幽顿时说不出?什么扎心窝子的话了,狐疑地瞥他:“你不是要杀我吗?给我披什么……这该不会是用你身上的毛做的吧?”

“当然?不是,”封燃昼显然?被?问恼了,冷冷瞥了她一眼:“再问就踹你下去?。”

毛绒绒的披风在手,谢挽幽也顾不上生气了,摸一下披风上的毛,就转头看他一眼,像是在辨认披风的手感是否跟他狐尾上的手感一样。

“……”封燃昼转头不再看她,开口问道:“你用过玄沧剑法,拜入碧霄丹宗前,你曾是玄沧弟子?”

他既然?正?常说话,谢挽幽也不跟他呛声了,低头摸着毛领上的软毛道:“对啊。”

封燃昼顿了顿,继续问道:“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

这家伙忽然?问起?玄沧剑宗,该不会跟玄沧剑宗有仇吧?谢挽幽暗自思忖着,口中答道:“内门弟子。”

封燃昼语气似乎更加古怪了:“拜在了谁的门下?”

谢挽幽有些莫名,但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是我们之前见过的渡玄剑尊,我之前是他的三?徒弟,之所以躲得那么急,也是怕他认出?我。”

“……”

谢挽幽瞄了眼封燃昼的脸色,她说的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他表情越来越奇怪了?

谢挽幽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不过后来我被?渡玄剑尊逐出?师门了,现在已经不是玄沧剑宗的弟子。”

真奇怪,听了这句话后,封燃昼的神色又忽然?缓和了:“是吗?”

谢挽幽:“是、是啊……你有事吗?”

封燃昼终于转向她,语气仍带着一丝古怪:“我跟玄沧剑宗有些渊源,既然?你以前是玄沧弟子……看在玄沧剑宗的份上,我可以不追究先前的事。”

这就不追究了?

原来他不是跟玄沧剑宗有仇吗?

谢挽幽内心大为不解,不明白?封燃昼为何态度大变,奇怪地打量他:“真的不追究了?所有事都不追究?”

封燃昼:“……你很希望我追究吗?”

“没有没有——”谢挽幽顿了顿,从?身上摸出?那条吊坠:“那……这个还你?”

这次,封燃昼伸手接了。

当年的遗留问题就这么解决了,谢挽幽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果可以,她当然?也不希望这件事闹得太?僵,毕竟小白?的病暂时还要靠封燃昼来治。

她默默收起?了指缝里夹着的一枚银针。

封燃昼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手里藏着什么?”

谢挽幽默默道:“没什么,一根针而?已。”

封燃昼好整以暇地问:“如果我方才真的要杀你,这根针会扎到哪里?”

谢挽幽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自然?是扎到要命的地方。”

她既然?猜到封燃昼的身份没那么简单,当然?也在暗地里留了一手。

封燃昼身上的毒,她之前其实并没有完全清除干净,而?是暗中将难以察觉的微弱的毒素分散到他浑身各处。

平日里,这些微弱毒素并不会影响到什么,但她只需扎上一针,这些毒素就会迅速汇聚,形成致死量。

到了那时,她就能以此为要挟,让他交出?缓解血脉相斥的办法。

当然?,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谢挽幽并不想把事做得这么绝。

好在事情暂时没有往最?差的方向发展,谢挽幽看向封燃昼,手指搓了搓披风上温暖厚实的毛毛。

封燃昼注视了她片刻,没有再问,而?是换了个话题:“小白?的病,你打算怎么办?”

谢挽幽不假思索:“当然?是想办法治愈。”

“难度恐怕很大,”封燃昼淡淡道:“那些人用了几百年,也只做出?了缓解血脉相斥的丹药。”

谢挽幽自然?也知道要彻底解决血脉相斥没有那么容易,她微微抿唇:“如果一直用那种药缓解,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服用得越久,越有狂化的风险。”

“狂化?”谢挽幽诧异地看向封燃昼:“这不就相当于饮鸩止渴?”

封燃昼低眸看她,冷冷挑起?唇角道:“是啊,所以他们会在手底下没有价值的试验品完全失控之前,将它们直接销毁。”

谢挽幽呼吸沉重了一些,低声道:“依靠服用这种丹药来缓解血脉相斥的问题,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研制新药,否则……”

不管是小白?,还是封燃昼和那些“试验品”,一旦开始狂化,都将是不可控的巨大麻烦。

封燃昼盯着她的神色,目光不明道:“你的意思,是要掺和进这件事?”

谢挽幽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

“你确定吗?”封燃昼靠近她一步,低下头,语气诡秘道:“一旦蹚进这滩浑水,可是会死的……”

他把“死”字咬得极重,谢挽幽不由眯了眯眼,但她没有后退,而?是淡声道:“我窥探到那个组织里那么多的内幕,早就踩进了浑水里,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不是吗?况且,我若是怕死,根本不会来魔域找你。”

她这番话说出?口,倒让封燃昼稍稍挑眉。

他终于后退一步,转身道:“跟我过来。”

谢挽幽知道他这是同意更近一步合作?的意思,精神一振,裹着身上厚重的披风,亦步亦趋地跟他走到了门口——然?后再次被?外面的热气逼退。

“……”封燃昼回头看她一眼,最?终还是在她四周设下隔热结界。

谢挽幽这才感到自己活了,跟在封燃昼身后时,总算能分出?心神观察魔宫内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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