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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两位嫂嫂请安。”

徐云栖看?着她面露淡笑,将早准备的礼盒递给她,“上回没能给见面礼,今日?补上,还请勿怪。”

荀云灵看?着那张四平八稳的脸,心中?暗叹,此女该是很有?本事,方能逼得沐珩哥哥这样对她,她笑了笑,欣喜地接过来,“多谢了。”

一行人进去给老?太太请安,前段时日?裴沐珩被封郡王,徐云栖实则是郡王妃的身?份,老?太太不敢受她的礼,起身?回礼,齐家?可是真正的清贵之家?,家?风严谨,没有?人会看?轻徐云栖的身?份。

清正堂内坐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夫人,晓得轻重,外头的年轻姑娘少妇就不一样了。

客人太多,徐云栖与李萱妍一道出?来,去花厅落座,至花厅,见人满为患,最?后?只能折去东面的水阁。

齐家?出?身?金陵,府中?景致也是依照江南园林打造,沿着湖边石径往水阁去,四处花影缤纷,雕栏玉砌,好不雅致。

路过水榭,李萱妍见秦王府一庶出?的媳妇在?这,二人素来亲近,便干脆拉着徐云栖坐下了。

徐云栖坐在?角落里美人靠,望着水面波光粼粼出?神,脑海还在?想,若是外祖在?世,裴沐襄的病情该要如何诊治,没有?把脉,不能断出?病症全貌,虽说是那事上的毛病,引因也不尽相同,有?的是因常年犬马声色纵情过度所致,有?的是本身?脏腑出?现病灶,有?的是错饮了药物导致萎靡,更离奇的只是心理作祟,并无他故,徐云栖并不了解裴沐襄的详情,不好乱断。

如今想来,长嫂谢氏拦着丈夫纳妾,未必是不够大度,怕是不想将此事张扬出?去。

坐下没多久,听到雕窗隔壁传来熟悉的嗓音。

那大理寺卿家?的刘香宁坐在?人群中?,亲昵依偎在?荀云灵身?侧,嚷声道,

“她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嫁了好郎君,方得上座,否则咱们在?座的哪位不比她尊贵,她可是抢了本该荀妹妹的婚事。”

荀云灵一听这话,连忙皱眉,推开刘香宁,

“姐姐快别?这么说,她是天?子赐婚,名正言顺,碍着我什么事。”

换做过去,她必是顺水推舟任凭旁人嚼舌根,败坏徐云栖。

如今却是不敢,待会父亲要来赴宴,若是回头传到父亲耳郭里,指不定够她吃两壶的,母亲已再三嘱咐,叫她莫要轻举妄动。

荀云灵这番举止落在?姑娘们眼里,便是高山仰止,一派清正。

“不愧是荀阁老?的女儿,荀姑娘论胸怀可是我辈楷模。”

刘香宁替她委屈,“姐妹是不知,上回在?行宫,她可是故意将那水往我身?上泼来,害我疼了整整一月方好,我便罢了,可怜芹儿,至今还躺在?床上呢。”

荀云灵回京后?去探望过萧芹,却被萧夫人拒之门外,荀云灵这辈子都没吃过这种排揎,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芹儿着实可怜……你可去探望过她?”

刘香宁摇头,“我去过,萧夫人说是芹儿心情不好,不想见任何人,我只能打道回府。”

荀云灵一听如此,心中?放下心,可见不是针对她。

席中?,有?一人是秦王府的郡主,平日?便看?不惯裴沐珊,连带不喜欢徐云栖,

“可不是,每每瞧见她,我心里就膈应得慌,要我唤一乡下女为嫂嫂,我牙都疼了……”

这话一落,水廊外传来一道嗤笑,

“我看?你不是牙疼,而?是牙酸。”

听到这道声音,大家?面露惶恐,纷纷起身?。

十二王裴循摇着羽扇慢悠悠从?雕窗外踱步过来,立在?廊口觑着这些姑娘们,他斥道,

“你们这些姑娘,整日?无所事事,就只知道背后?说人闲话。”

秦王府的小郡主瘪瘪嘴低下头,姑娘们显然不太服气。

十二王回过眸,吩咐身?边内侍,“把她们的家?世都记上,回头禀报皇后?娘娘,下一道斥书?去各府,叫她们父母好好管教。”

这么一来,事情就闹大了。

除了荀云灵外,其余人纷纷跪下磕头,

“王爷恕罪。”

一旦皇后?下懿旨斥责,不仅家?里没脸,也会牵连父亲升官,大家?这才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十二王可是说到做到的性子,他一个眼神,身?旁内侍一个个认真逡巡过去,不消片刻已牢记在?心。

有?些胆小的当场吓哭。

十二王没做理会,继续摇着扇子往湖心阁去,却见雕窗隔壁水榭另一间也坐满了人,而?其中?正有?徐云栖。

大家?方才将隔壁的话听了个正着,生怕十二王连着她们一道发作,连忙跪下行礼,唯独徐云栖立着,朝他屈了屈膝。

十二王看?着立着角落里的小姑娘,她穿着一件杏色的对襟长衫,下摆也是同色百褶裙,手里拿着一个小扇柄,朝他含笑望来,她模样清致洒脱,眉梢温软和气。

裴循那一刻心仿佛被什么挠了下,生出?几分心疼来,他朝徐云栖招招手。

徐云栖随他一道迈出?水榭,来到当中?的水廊。

裴循还未说话,徐云栖倒是先瞅了一眼他的腿,“王爷不曾柱拐杖,可见是好多了。”

说到这,裴循不得不佩服徐云栖的医术,“你针灸之道果真出?神入化?,上回针了半个时辰,我便好了大半,再每日?擦以药油,如今已不怎疼了。”

徐云栖笑道,“一次并不能断根,王爷若想痊愈,还需两次。”

裴循失笑,望了一眼涟漪款款的湖面,没接这话,反而?道,“那些话别?往心里去,她们眼皮子浅,不配让你生气。”

徐云栖听了这话反而?哈哈一笑,“王爷多虑,我没有?放在?心上。”

有?的时候,她觉得京城这些世家?女很无聊,不是攀比家?世,便是攀比夫婿,却从?未想过,人要讲眼光放在?前方,放在?高处,精力要放在?自己身?上。

裴循看?着面前豁达又明丽的姑娘,心想裴沐珩真娶了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只是感慨之余,也不免生出?几分惋惜,至于惋惜什么,他亦没有?深究。

“好,那我去了,你自个儿照顾好自己。”

裴循正待转身?往湖心阁去,却听得岸边传来一阵嘈杂声。

二人不约而?同望过去,只见数名锦衣卫披坚执锐沿着水廊往水榭走来,裴循眯着眼立着不动。

姑娘们也都吓到了,有?的躲在?人群中?,小的无处可遁,便小心翼翼探出?半个头张望。

只见为首的锦衣卫千户,来到水榭第一间敞轩,目光在?人群扫了一圈,问道,“谁是刘香宁。”

刘香宁吓得打了个哆嗦,“是,是我……”

锦衣卫千户看?着她目光一冷,约莫是顾忌着老?太傅寿宴,并没有?动刀动枪,只寒声道,

“你出?来,跟我们走一趟。”

刘香宁顿时脸色大变,立即躲在?荀云灵身?后?,“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太傅府的贵客。”

荀云灵也察觉不对,压下心头慌乱,镇定问锦衣卫,“敢问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锦衣卫千户冷笑一声,将手中?逮捕文书?一扬,“大理寺卿刘照涉嫌捏造虚假冤案,欺君罔上,陛下有?令,着刘家?下狱,详查!”

刘香宁当场昏厥。

荀云灵等人也唬得摇摇欲坠。

锦衣卫千户使?了个眼色,两名锦衣卫上前,凶神恶煞地将刘香宁主仆给押走了。

水榭内一片死寂。

裴循倒是并不意外,回神安抚了徐云栖一眼,带着人往水阁去。

水阁那边丝毫未被这边动静所扰,一些贵公?子高歌畅饮,好不痛快,裴循素来礼贤下士,很快融入其中?,大约一刻钟过后?,水阁另外一个方向,行来几人,这显然是前院来的男客,几人穿着贵气,眉宇轩昂,身?后?仆从?甚众,正是裴沐珩与皇次孙裴文成,和皇三孙裴修齐。

皇次孙裴文成正是秦王嫡长子,皇长孙裴仁乾被贬后?,他如今便是万众瞩目,众人一番见礼,他便率先挨着裴循坐过来,

“十二叔好潇洒,我们还在?奉天?殿听训呢,您就打先喝上酒了。”

裴循懒懒倚着长椅,合上羽扇,笑道,“不然我怎么是你们王叔呢,如今我解脱了,该轮到你们听训。”

众人哈哈大笑。

裴循将身?侧另一贵公?子使?开,招呼裴沐珩坐下,待他落座,凑过去道,

“听母后?说,你这几日?都宿在?皇宫,珩儿,不是我说你,你已娶妻,该要着家?了。”

裴沐珩不以为意,笑着擒起酒盏敬了裴循一杯,“十二叔勿忧,我与内子很好。”

徐云栖脾性实在?和软,安安分分从?不闹性子,他们夫妻着实是融洽,就连那事也甚是合拍,裴沐珩对妻子很满意,至于她万事不计较的性子,裴沐珩也看?开了,难道非要她计较才高兴,夫妻俩自个儿和和睦睦才是要紧。

裴循不信,“那我问你,你可知你妻子平日?做些什么,爱做什么?”

裴沐珩觉得裴循今日?管得有?点多,不过十二王一向关爱晚辈,也未多想,便回道,

“她性子安静,平日?就在?府内极少出?门,爱弄些花花草草,偶尔学做药膳孝敬长辈,十二叔当知,皇祖父很喜欢吃她做的药膳。”

裴循当然知道徐云栖药膳做得好,可她之所以能让皇帝青睐,不是因为糕点做得好,是因为她深谙医道,治了皇帝的病,裴循算看?出?,裴沐珩和皇帝都被蒙在?鼓里。

然后?裴循便道,“忘了告诉你,方才我在?水榭遇见她。”

裴沐珩脸色一顿。

裴循看?着他怔愣的模样,嗤嗤一笑,这夫妻俩明显是各自为政,一个忙着治病救人,一个忙着朝政。